那女子隻是緊蹙眉頭,似乎毫不在意來者,并未将崔芣苢放在眼中。
崔芣苢轉回凝望她的背影遠去,随後跨入府中。
一陣失落感隐隐升起在心間,像遠山青黛入了破曉的霧,朦朦胧胧的痛。
溫無延沒有注意到崔芣苢的情緒。
章縣令任職以來政績卓越,遠近聞名,近幾年的名聲已經傳至渝城。
崔芣苢一直以為他至少已經四十歲,否則又怎麼會如此卓越。
直到幾日前與他相見才知道他尚年輕。
“不知如何稱呼?”溫無延拱手作揖,開口詢問。
“姓章,名無憂。”
“好名字。”崔芣苢誇贊到。
“崔姑娘當真與衆不同。”章縣令開口道。
“為何?”溫無延反問着縣令,卻将目光投向了崔芣苢。
溫無延心想,滿身的鈴铛似乎換成其他性格張揚的女子也能做出?難道是因為她看起來并不張揚嗎?
若是這樣一張賢淑的臉,同其他大家閨秀一般着裝行止,怕是稱得上驚豔的美。
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走了一條不合适的路。
“崔姑娘不将自己拘束于府院之内,也并不認同世俗女子,活成了你自己,而不是一個女子和一個合格的妻子。”
崔芣苢聞言一頓,暗自自嘲,但是活成了一個合格的棋子,好不好笑呢?
“可惜了,并未活成我自己,章縣令過獎了。”
溫無延投向崔芣苢的目光裡沒有情緒,但崔芣苢看見了他緊皺片刻的眉頭。
柳清清,章無憂的妻子。
此時正拉着小凡凡站在府門處,他自然是聽見了花語,也真切地看見了自己夫君眼裡的那一層光。
“父親!”
小朋友松開了母親的手一路奔向父親。
章無憂蹲下身子與奔擁而來的小凡凡抱在一起。
“一凡今日去了些什麼地方?”
“一凡今天遇見了一個春天姐姐。”
“哪裡是春天姐姐呀,那是一個大姐姐,”柳清清款步而來,“母親不是剛糾正嗎?”雖然是在責備,可語氣卻是溫和無比。
“春天姐姐呀,下次看見春天姐姐了可不可以告訴父親呀!”
“好!”一凡爽快答應。
柳清清被晾在一邊,沒有言語。
直到章一凡被放去了其他地方玩,章無憂也沒有對自己的妻子說些什麼。
他站起身後便将目光掠過柳清清,轉而投向崔芣苢與溫無延二人。
崔芣苢認出了那位女子,隔着好幾幾米的距離,她卻深刻地體會到了柳清清窒息的無奈。
一個窒息的愛。
原來最難熬的不僅有明目張膽的不愛和暴力。
還有忽遠忽近的,看似相敬如冰的,冷漠的不愛,讓人将要窒息卻又能呼吸。
這是崔芣苢與柳清清的第一次相識,飯桌上的柳清清一言不發,隻是為他們倒茶夾菜。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過得無奈,總覺得那張笑臉之下藏着憂愁。
是翻湧的愁緒。
“這次失了莊稼卻幸好有魚苗。我們這裡的地被大雨沖的坑坑窪窪,水漲了好些,田被雨水灌注。好在姑娘提議直接借天雨,養魚。”
“我其實也不知道行不行。以前……沒試過。”
“看來夫人是聰慧過人。”溫無延插了話,順便替崔芣苢夾了肉絲。
崔芣苢低頭盯着碗中的菜,随後扭頭看着溫無延笑意盈盈的臉,特别是那雙眼睛。
連眼睛都會笑 。
曾經在渝城的他不愛多言,更不會像眼前的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