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能開下門嗎?
一覺起來理智回歸,面對現實,言俞拿起床邊的拐杖,内心閃過一絲緊張。
昨晚的事情已經結束,那個警察為什麼會突然來找他?
他現在行動不便,如果對方想做些什麼,想跑都難。
不應該輕易暴露居住地址。
腦海中構想着最差的可能,言俞撐着拐杖蹦到客廳,瞄了一眼茶幾,拿起桌上的剪刀揣在兜裡。
門被打開一條縫隙,明亮的眼睛中藏着一絲不可察覺的殺氣。
門外,陳述穿着一身绀藍色制服,身闆筆挺,長腿霸占了三分之二的門框。從下至上望去,淩厲的輪廓與眉上明顯的疤痕讓人産生來着不善的第一直覺。
言俞握緊了剪刀。
随着門打開,門外人的眼神從鋒利變得逐漸柔和,言俞從他的黑色眼眸中看到了自己臉,一張警惕拉滿的臉。
屋外人晃了晃右手拎着的飯菜,房門完全敞開後言俞才發現對方左手也沒空着,提着一個電熱扇,看起來與自己屋内的那個老舊電器像是同一款。
早在房門打開前,陳述已經在屋外站了五分鐘。
昨晚言俞對他的态度似乎有所緩和,不僅沒拒絕自己的幫助,甚至到家後重新把他加了回來,雖然從結果來看似乎隻是為了轉賬。
但憑借這點微不足道的變化,就足以讓陳述一夜輾轉反側。
昨晚背着言俞時能明顯感覺到這個一米七五左右的男生體重輕得過分,無論言俞怎麼想,今天從領導辦公室出來後陳述便決定要給他送飯。
發完消息把東西放在門口,陳述原本是這樣打算的。
然而,門開了,言俞露了面。
睫毛的陰影框住整個下眼睑,一雙上翹的狐狸眼吊起陳述的整個心窩。
陳述不舍得走了。
他沒按計劃放下手中的東西,微微出神地着看向言俞,又下意識把眼神投向屋内。
言俞知道警察是想進屋,他往旁邊挪了半步,口袋内的剪刀卻被他握得更緊。
得到允許,陳述點頭,小聲說了句“打擾了”便提着東西進屋。
言俞租的這間房不過五六十平,牆壁與角落陳舊的痕迹随處可見,客廳的兩張桌子斑駁掉漆,但家具擺放得整齊,整個屋子看不到一絲灰塵。
比起布滿蜘蛛網和髒亂的樓道,家裡顯得格外幹淨整潔。
陳述把飯菜放茶幾,走到沙發那頭拔掉老電扇的插頭,換上新的風扇。
言俞站在大門邊,房門敞開,默默查看對方的一舉一動。
陳述在手機上寫道:【昨天送你回來聽見這台機器在響,今天我從家裡拿了一台暫時閑置的電熱扇。】
他本想在這兒裝一個空調。但看病的錢都被轉回,如果送空調,言俞大概率不會接受。
電扇毫無灰塵痕迹,側面還貼着商場的标簽,言俞抿了抿嘴,沒有戳穿陳述拙劣的謊言。
【可以借用一下廚房嗎?我去加熱一下飯菜。局裡食堂阿姨做的,現在天冷,不一會兒就涼了。】
陳述再次亮出手機屏幕并指着桌面的塑料袋。
兩頓沒吃,言俞肚子老早就餓了,他指着屋内,示意廚房的位置。等陳述拎着袋子進入廚房,他則撐着拐杖靠在廚房門口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
菜熱到一半,陳述回頭見言俞拄拐站在身後,示意他先去沙發上等着,言俞搖了搖頭。
等到飯菜熱好,兩人坐在茶幾前,言俞拿起筷子卻沒夾菜。每當陳述夾起一個菜送入口中,他才跟在後面小口嘗着被動過的菜。
輪到第四個菜,留意到這點的陳述故意停下動作。果然,言俞也跟着停下。
陳述沒忍住,偏頭捂嘴,“噗嗤”一聲笑出聲。
這種小貓學人的方式是怎麼回事?
換來的卻是言俞頓在那兒一臉疑惑。
大口吃飯間,陳述時不時偷瞄旁邊。言俞吃飯很慢,細嚼慢咽的,感覺吃什麼臉上的表情都一個樣,仿佛攝入食物隻是為了活着。
注意到旁邊的人一直在觀察自己,不知對方是出于什麼心思,隻是身邊有人看着,言俞吃得比平時急,一不小心塞多了菜喉嚨突然噎住,強行吞下後條件反射地打起嗝。
陳述見狀,趕緊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
雙手捧着水杯,垂下的睫毛沾到杯口,咕噜噜喝下半杯水。
飽了。
兩人吃完飯陳述沒閑着,起身收拾茶幾,不可避免地向言俞那邊靠近了些。
放下筷子的言俞本處在吃飽的滿足中,感受到旁人的靠近,猛地僵住,下意識伸手摸向口袋,
可那人隻是單純地壘起碗筷,全都疊在一起後,端起剩飯剩菜徑直走向廚房。
握住剪刀的手又慢慢松開了。
【我得先回警局了。】從廚房出來後,陳述交待了句。
午休時間隻有兩個小時,他得趕回去上班。
男人走後,言俞夾着拐杖到廚房。碗筷洗後晾在了一邊,桌面擦得幹幹淨淨,廚餘垃圾也被陳述帶了出去。
他拿出兜内攥了很久的剪刀,右手手留下了被捏緊的刀印。
難道這個人真隻是來送飯的?
看着正在工作的電熱扇,言俞很快否認了自己一瞬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