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過境後的第七個無月夜，謝昀握着鏽蝕的銅鑰匙，指尖傳來熟悉的鈍痛。這枚從初代克隆體顱骨中取出的鑰匙，正微微震顫着與廢棄燈塔産生共鳴。他仰頭望向塔頂破碎的棱鏡，玫瑰星雲的光譜在雲母片上投下母親生前最愛的胭脂色——那抹殷紅蜿蜒如血，恰似顧隐宵二十歲生日時，用手術刀在他肋間刻下的獵戶座腰帶三星。

"喀嗒"

鑰匙插入鏽迹斑斑的鎖孔時，塔内突然傳來八音盒卡帶的聲響。謝昀的後背瞬間繃緊，二十三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五歲的顧隐宵被臍帶吊在培養艙，正用滲血的指尖在玻璃上畫歪斜的星圖，而母親的白大褂下擺掠過觀測屏，香水尾調是冷冽的晚香玉。

"你果然在這裡。"

顧隐宵的聲音從旋轉樓梯上方傳來。他倚着斑駁的黃銅赤道儀，逆鱗縫隙滲出的熒光液正順着儀器的青銅齒輪滴落。那些液體在鲸魚顱骨化石表面蝕刻出的軌迹，與1999年海爾-波普彗星的運行路徑完全重合。

謝昀的視線掃過他鎖骨處新增的傷口——三道平行切痕，精确對應小熊座β星的坐标。這個發現讓他的太陽穴突突作痛，四百二十道疤痕同時泛起灼燒感。

"母親把最後一道基因鎖藏在星盤裡。"顧隐宵抛來半枚破碎的月光石胸針，寶石内嵌的全息投影正在閃爍，"需要雙生子同時呈現妊娠第七周的生物特征。"

當謝昀踏上觀測台時，積塵多年的鲸油燈突然自燃。躍動的火光中，他看見顧隐宵正用母親的象牙梳梳理儀器齒輪——那把梳齒間還纏着幾根銀白發絲，在幽藍火焰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澤。

"黃道面偏移0.3角分。"

懸挂在子午環上的神經突觸網突然收縮，将謝昀拽向銅制地平儀。他的防護服領口繃開線頭，露出鎖骨下蜿蜒的疤痕——那些傷疤在火光中竟折射出《步天歌》的工尺譜。

顧隐宵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扯斷突觸網的熒光絲，斷裂的絲線在空中凝成胚胎監護記錄：五歲的謝昀蜷縮在培養艙角落，正用母親的香水瓶在玻璃上臨摹船底座星雲。而監護儀顯示，那天的羊水折射率異常值，恰好對應二十三年後此刻的星象。

"你修改的不是歲差常數..."謝昀扯開卡在地平儀上的衣角，蕾絲碎片簌簌飄落，"...是偷換了母親的香水揮發算法。"

顧隐宵突然輕笑出聲。他掀開赤道儀的青銅蓋闆，露出暗格裡發黃的蕾絲星圖——這是用母親婚紗内襯浸泡羊水制成，上面密密麻麻的針孔對應着謝昀每道疤痕的經緯度坐标。

"當年你替我承受四百二十次穿刺取樣..."他的指尖撫過星圖上某個被血漬暈染的孔洞，"...不就是為了今天能解開這個？"

當北極星升至天頂時，赤道儀突然迸射電弧。謝昀被突觸網拽向子午環，後腰撞上冰冷的青銅環。顧隐宵逆着星光走來，逆鱗在黑暗中泛着幽藍的冷光，像極了七歲那年他們在福利院廢墟刨出的磷火。

"松果體素指數異常。"突觸網滲出帶着晚香玉香氣的羊水，"需要雙生子虹膜紋路進行星軌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