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蘇語氣有些不悅:“要熱水。”
白趨不可思議地諷刺道:“你知道這樣多浪費熱量嗎?在溫暖的環境中,你居然還想要熱水。”
孔蘇隻是緩緩擡起眼,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此刻就像冰封的湖面,冷冷地看向他。
好像在說,我知道,然後呢?
在絕對的武力壓迫前,白趨隻能照做,畢竟他相當惜命。
孔蘇将藥片碾碎,然後混入溫熱的水中,他把艾瑟略微扶起一些,讓他半靠在自己身上,用手指輕輕掰開緊閉的嘴唇,用勺子把藥水一點一點喂進去。
喂完藥,看着懷中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的人,孔蘇微微皺了皺眉,擡眼看向一旁的白趨,“這藥什麼時候才能起效?”
白趨咬牙道:“沒有能立刻藥到病除的藥物,何況你手裡的這些抗生素,已經是兩千年前的工藝了,它們需要時間才能發揮作用,你不能指望他立刻就好起來!”
幾個小時過後,艾瑟的眼睛微微動了幾下,随後,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目光還有些迷茫和渙散。
在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之前,各種感官卻率先開始蘇醒。首先是氣味,陌生的味道立刻讓他警覺,他猛地掀開了蓋在身上的柔軟織物,幾乎是出于本能坐了起來,身體下意識繃緊。
直到轉頭對上那雙熟悉的藍色眼眸,如同茫茫夜色中的燈塔,讓他瞬間确定自己安全無虞,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孔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再這麼目不轉睛地盯着我,我可要誤會你對我一見鐘情了。”
艾瑟怔怔地看着他,意識仍有些遲鈍。他似乎認真在思考孔蘇的話,卻還是沒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一見鐘情?”他重複了一遍,“那是很嚴重的病嗎?”
聽見他說話,孔蘇随即正色道:“感覺怎麼樣?”
“好像沒那麼熱了。”屋子裡彌漫着的陌生氣味讓他感覺很悶,艾瑟下意識皺了皺眉,輕聲問道:“我們在哪裡?”
“别亂動。”孔蘇說着,手已經覆上了他的額頭。
掌心傳來的觸感溫涼,不再是灼人的滾燙。與此同時,手腕上的個人終端也輕微的震了一下,屏幕上即時顯示的體溫數據已經回到正常值。
艾瑟很快便注意到不遠處沙發上坐着一個神色冷淡陌生人。
他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努力從記憶中搜索着線索,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白趨,試圖将這張臉與記憶中某個模糊的身影重疊起來。
白趨察覺到他的目光,投來一個帶着警告意味的冰冷眼神,艾瑟并沒有因此收回視線,而是繼續盯着他看。
孔蘇瞥了白趨一眼,臉上浮現出玩味的笑意,故意調侃道:“變心速度也太快了吧?剛才還一副深情的樣子,一醒過來就盯上别人了?”
艾瑟眨了眨眼:“我看他你是不是不開心?但是我沒有在看他,我是在找東西。”
有些話之所以顯得暧昧,是因為隻說一半,留半分空白給人遐想。真正有趣的,從來不是說出口的部分,而是那些欲言又止的留白。
艾瑟幹淨得像一張白紙,别人話裡藏着彎,他卻一把掰直了。
孔蘇已經習慣了,順着他的話問:“你在找什麼?”
艾瑟打量着這個陌生的房間,試圖從中找到一些線索。當他的目光掃過壁爐上方時,一個擺放在那裡的相框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可以把那個東西拿給我看看嗎?”他輕聲問。
白趨聞言站起身,剛邁出幾步,看見孔蘇手中的核铳,神色陡變,立刻喝道:“别動!”
孔蘇沒有理會他,把相框從壁爐上拿了下來。
“激動什麼?”孔蘇把相框轉過來看了一眼,照片裡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五官輪廓與白趨有七分相像,她眉眼溫婉,嘴角帶着淺淺的笑。
他問白趨:“這就是你母親?”
白趨優雅的面具出現一絲裂縫,表情幾乎有些猙獰,“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艾瑟接過相框,視線落在照片上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微微一愣。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一縮,指尖微微發顫,心跳仿佛驟然失控般加快。
“确實,”孔蘇還沒說完,艾瑟就發出一個有些顫抖的音節。
“媽媽。”
孔蘇:“......”
白趨沙啞的聲音帶着幾分病态的癫狂,“你說什麼?”
“她是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