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夜總算停了。
書房外,歲榮眼底烏青一副倦怠之色。
昨夜來來回回給皇上換了五六次冷水,後來又送了些換洗衣物這才消停。
徹夜未眠,可把他累壞了。
現下他是頭疼腳也疼,正挨在廊柱上打盹兒。
卯時光景,當值的小火者戳了戳歲榮的胳膊:“大總管都卯時了,皇上可要上朝啊?”
歲榮迷瞪着眼瞅他一眼:“卯時?上朝?對,上朝!”
他急慌慌走到門邊,恭恭敬敬喊道:“皇上該上朝了。”
良久,房中沒有半分動靜。
歲榮清了清嗓子又要再喊,一道明顯沙啞的聲線傳了出來:“知道了。”
未過多時,寥深一身便服走了出來:“寝殿更衣。”
“是,皇上。”
換好了龍袍上朝尚早,皇帝便坐在桌邊閉目養神。
歲榮小心把茶盞斟滿:“皇上,喝盞茶潤潤喉吧 。”
“嗯。”輕薄的眼皮動了下,露出裡頭黑漆漆一雙冷眸,“昨夜可有臉生的女子來過寝殿附近?比如……官員的家眷。”
“皇上稍候,奴婢出去問問。”歲榮很快折回殿中,“回皇上,當值的說昨日确有一女子來過。”
寥深不動聲色咬了咬牙:“何人?”
“是……是太常寺少卿長女。”
“果然。”一抹陰寒自眼底一閃而過,“傳朕的口谕,讓溫紹好好查一查太常寺少卿宋意臨。”
歲榮心下琢磨,自打新帝即位,溫紹升任錦衣衛指揮使專為皇上辦事。此人心狠手辣,但凡要查誰不論此人有無罪過總能給安個罪名上去。
現下皇上口谕不是“查”,而是“好好查”,兩字之差這程度可就天差地别了。
太常寺少卿這回怕是要遭大難了 。
“是,皇上。”
“将太後安置慈甯宮,一應用度不得怠慢。”
“太後?哪兒有什麼……”歲榮腦子活泛,隻片刻便咂摸出了話裡的意思,這意思是讓昨晚的小娘子頂了太後的名頭,“是,皇上。”
寥深看了眼漏壺,該上朝了。目光不經意掃過臉側的組櫻,鬼使神差想起了昨夜。
昨晚方塌之上,涼少荇慌亂之際扯住了冠冕上的組櫻,力道下拉他阻擋不及雙手徑直壓在了對方身上。
她的胸口很軟,饒是穿着厚重繁雜的婚服仍舊蹭得人心火直冒。
事後,他也忍不住好奇。
那人分明薄背酥肩,纖腰不盈一握,怎麼偏就胸口這般豐碩?
寥深不由搓了搓指尖,仿佛上頭還殘留着對方的女兒香。
太和殿,書房。
磋磨一夜,涼少荇實在累極。她在榻上蜷作小小一團,微蹙着眉心,似乎睡得不大安穩。
歲榮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形容。
塌上的人動了下,歲榮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了被褥下露出的半截玉足。
皮膚柔白勝雪,白是真白啊,怪不得昨夜向來不近女色的皇上都沒忍住。
歲榮忍不住感慨。
像是察覺到了房中有人,涼少荇猛地睜眼,對上歲榮一張笑盈盈的臉自覺往後退出段距離。
歲榮此人身寬體胖又生得喜慶,尋常貴人見了也不覺得怕。可涼少荇如今境況再加上昨夜不快的經曆,她現在是看誰都怕。
怕得要命。
“太後娘娘。”歲榮恭恭敬敬叫了聲。
“太後?”涼少荇還未完全醒神,有些怔愣。
“是啊太後娘娘,皇上既差奴婢前來自是昨夜和您說好了的。”歲榮臉上的笑又大了些,“煩請娘娘随奴婢移居慈甯宮。”
“是,是有這麼回事。”涼少荇想起來了。
隻是“昨夜”兩個字又将她的記憶倒回到了新帝欺負她的一幕。
涼少荇面色一紅,揪在錦被上的手指緊了緊。
歲榮看了眼外頭的天:“時辰不早了,太後這就移駕吧。”
“好。”
“來人啊,幫太後娘娘梳洗。”
話落,房門大開,一衆宮女魚貫而入。
她們端盆的端盆,拿衣裳的拿衣裳,還有舉着首飾脂粉妝匣的。
宮女們一進來就簇擁到了涼少荇跟前。
她何時見過此等陣仗,一時局促往後縮了縮。
“你們可要幫太後娘娘收拾妥帖了。”歲榮指了指一遭人,頤指氣使道,“若有差池唯你們是問。”
“是,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