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涼少荇睡得迷迷糊糊,隐約聽見翠笙在輕喚自己。
可她真的好困……
“怎麼了?”聲音軟糯,似在呓語。
“娘娘……”翠笙神色緊張如臨大敵,“奴婢先服侍您起身再說吧。”
涼少荇睡意正濃哪肯起身,耍無賴般晃了晃腦袋,聲音裡夾雜了鼻音,嬌軟得厲害:“不起,不要起。”
翠笙為難看向一邊,而後似是接收到了什麼指示矮身退了出去。
下一刻,身下的褥子往下陷去,有人輕輕坐在了床邊。
以為是翠笙還要再勸,涼少荇索性翻了個身在床邊胡亂摸索一通,觸到一片衣角順勢抓住扯了扯,小聲抱怨:“翠笙,哀家很困,真的不想起。”
她閉着眼,卷翹的睫毛羽扇般乖巧趴伏着,因睡意濃稠格外深紅的唇正無意識撅着。
坐在床邊的人目光微收,複又看她一眼。
墨硯般的烏發淩亂鋪在薄褥之下,一小縷頭發不知何時蹭到了她的唇邊。
唇色殷紅,發絲烏黑,兩相比照竟顯得唇色愈發紅豔欲滴。
本來随意搭在膝蓋上的大手動了動,替她拂開嘴角調皮的發絲,卻沒有收回緩緩落在了巴掌大小的臉上。
繼而收緊,揉捏。
半睡半醒間涼少荇覺得臉上覆上來一層灼人的熱度,她難受動了動腦袋,那層滾燙如影随形橫甩不掉。
睡着的人兒惱了,伸手去扯卻被那人反手握住。
觸感溫暖,指腹帶着薄繭,斷不是翠笙的手。
涼少荇瞬間驚醒,對上一張冷硬英肅的臉立時驚出一身冷汗,眼睛不自覺睜大。
好看的睫毛根根外擴,仿如一根根排列綿密的刺。
“皇上?”
想要坐直腰身,這一動發覺自己的手還在那人手中。涼少荇下意識往後扯了扯,也沒用多大力,這一扯竟将對面的人一下子扯到了跟前。
四目相對驚得她面色一白,慌促間忘了呼吸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寥深忍不住出聲提醒:“呼氣。”
本能按照他的話去做,呼完寥深又說了“吸氣”二字,如此反複幾次涼少荇才算是恢複了正常的呼吸頻率。
從頭到尾寥深一直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她的每一次吐息帶着年輕小娘子特有的體香盡數撲到面上,攪得他心神不甯。
凝在涼少荇嘴角的視線逐漸變得濃郁,攻擊性十足。
像匹狼,伺機待發。
“皇上?”被他貪婪的眼神吓到,涼少荇低聲嗫嚅,“皇上,先松手成麼?”
寥深沉着眉眼沒吭聲,視線劃到掌心滑嫩的手腕上,狀似不經意捏了下方才松手,往後坐開一些。
涼少荇趕緊往後退了退,小心觑着皇帝的神色:“夜深了,皇上怎的還未安置?”
“先前歲榮來請你為何不去?”金口一開便是質問。
“那時……”涼少荇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謹慎斟酌着回道,“那時哀家已經歇下了。”
“歲榮沒同你說朕有急事麼?”寥深似是沒有聽到對方的解釋,繼續抛出一連串的問題,“還是說你連自己兄長的死活都不在乎?”
“兄長的死活?”涼少荇捕捉到了話裡的重點,仰着頭神色緊張看他,眼神幾乎是在瞬間變得濕漉可憐,“皇上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寥深冷笑一聲,似在自嘲又似是譏諷,“就是話裡的意思。”
“皇上……”涼少荇緊緊拽住他的衣袖,乞求般望着他,眼角有淚水無聲淌下,“兄長他究竟怎麼了?求皇上如實相告。”
“他……”皇上故作遲疑。
一時間她淚如雨下,因哭得厲害鼻尖被暈成了薄粉色。
寥深忽然沒了逗她的興緻,擡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涼少荇卻等不及,難得強硬抓住了皇上的手,哭得梨花帶雨:“皇上!求皇上如實相告!”
“他沒死。”涼少荇依舊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看他,寥深心中低歎一聲,面上冷冽退去幾分,“明日他就回京了,之前讓歲榮來也是為了此事。”
她茫然片刻破涕為笑,卻有更多的眼淚奪眶而出,隻是這次是因為歡喜:“謝皇上專門跑一趟将此事告知,多謝皇上!”
燦爛的笑在她臉上漾開,猶如一朵盛夏裡開得正豔的海棠,灼了人眼。
幾日積攢起來的郁悶和不快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寥深再次擡手替她拭淚。
沒了緊張害怕的情緒作梗,這一回涼少荇竟從他粗粝的指腹間感覺到不甚明顯的溫柔。
她擡頭看他,湊巧寥深也在看她,眼神肆無忌憚撞在一處,撞得涼少荇心頭一跳再次低下了頭。
默了半晌,她才低低道:“皇上,明日哥哥進宮能讓我們見一面麼?”她怕皇上不允,忍不住解釋,“我們已經好久沒見了,就想着……”
“好。”
這次沒想到皇上這麼好說話,涼少荇面露詫色:“什麼?”
寥深難得露出個笑來:“明日下了早朝就讓他來慈甯宮,朕給他特許,可以待一整日。”
涼少荇張了張嘴,旋即真心實意笑開:“多謝皇上!!!”
寥深從慈甯宮出來的時候歲榮正挨在牆角吹風,瞅見一道明黃色的影子人立即離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皇上,您慢走,慢着點兒走啊,奴婢提着宮燈給您照着點兒路啊!”
靠得近了才發現今上神色舒緩,嘴角還噙着抹若有若無的笑,與先前禦書房中要殺人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歲榮看看身後的慈甯宮又看看邊上皇上笑意舒展的一張臉,心中不由慨歎,果然不管是帝王還是英雄,隻要是個男人都難過美人這一關。
翌日,涼少荇早早起來梳妝,早膳傳得也比往日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