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喻當機立斷,直接起碼從城外一路疾馳而去,拿好立夏遞過來的包袱,沒有讓任何人跟着。
江遲喻動作太快,黃楊差點沒跟上。
“這江家小姐做事還真是風風火火的!”
黃楊跟着江遲喻往山裡走去,那些在輿圖上斷斷續續的線路,江遲喻卻越走越清晰。
“表小姐,你這一出也太突然了,那大壩又沒長腿,你明日去看又不會跑了!何必非得現在着急忙慌的?”
黃楊好容易追上,忍不住發問,江遲喻卻沒有回答,隻是一味地往前去。
五月之後,晝長夜短,但到底不是盛夏,天色還是漸漸暗了下來。
騎馬不好點火把,所幸月色皎潔,輕易将石闆路照亮。
兩人兩馬沉默地在夜色中潛行,哒哒地馬蹄聲顯得格外清脆。
初夏夜風涼,江遲喻隻覺得身上的汗濕了發冷,耳邊的蛙鳴格外刺耳。
“籲~”
“等等,先停下!”
“看前面!”
江遲喻不解地停了馬,順着黃楊手指的方向看去,無邊的夜色中竟然亮着星星點點的火光。
“難道是附近的村民?”
黃楊第一反應是這個,莫不是附近的村民在夜間下葬,這才在深山中亮起一條火龍。
江遲喻直覺不對,眯着眼奮力往前看,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我記得同林縣的輿圖中,離松林大壩最近的村是松林村,我們半個時辰前就已經從松林村路過了。”
同林山多水多,村民若是要下葬修墓也以離村中最近的後山為主,又怎麼會打晚上來到這麼遠的地方呢?
“那我們再往前走走,看仔細些。”
二人皆閉上嘴,馬兒的速度也放緩,在夜色的籠罩下悄悄往那火光處靠近。
越近,水聲越是清晰,松林大壩的形狀也顯示出來,而不遠處的人聲也隐隐約約傳過來。
“他們在堤壩上?”
黃楊沉着聲音悄悄問,怎麼會有人和他們一樣,大半夜來這裡。
再騎馬過去容易被發現,二人輕手輕腳地下馬,一點點往人聲集中處挪過去。
靠的越近,能聽到的聲音越雜亂,似乎有着此起彼伏的敲擊石牆的聲音。
江遲喻有些喘息,不好再靠近,黃楊作為習武之人,示意她在原地等着,他往前瞧瞧。
黃楊回來得很快,神色有些着急。
“竟然有人在望風,快,他們好似發現我們了,快走!”
這裡實在是處處都透露出古怪,江遲喻上馬後不禁再往那邊看,果然有兩個火點在往他們這邊快速移動。
“駕!快走!”
馬兒受驚,在夜色中仰起前蹄,而後疾馳離開。
“什麼人在那裡!”
不敢再多做停留,江遲喻和黃楊直管抓住缰繩,拼命彎下身子,讓自己不從馬上掉下去。
火光早已消失不見,風聲,水聲,人聲,通通被抛在腦後。
馬兒也已經疲憊,漸漸慢下了腳步。
再次穿過那條小路,他們終于回到了官道上,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甩掉了後面的人,放松下來的黃楊才有空發出疑問。
“我方才湊近看,那堤壩上的都是健壯男子,手上有不少工具,似乎在敲打着石牆,難道他們專挑大晚上來修築堤壩?”
“不是修築堤壩。”
黃楊愣頭愣腦地追問了一句。
江遲喻沒有看他,隻是忍不住擡眼望着頭頂的月亮,亮堂,圓滿,和兩年後一樣。
“是毀掉堤壩。”
黃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不自覺地重複了一句。
“毀掉堤壩?”
星夜離開,馬兒也疲憊不堪,二人的回程之路格外漫長,待到日頭初升,他們才将将趕回江宅。
“小姐,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才起床的立夏看到一身露水狼狽不已的江遲喻吓了一大跳,擔憂得趕忙上前。
她才走到身邊,江遲喻就兩眼一閉,軟軟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立夏趕忙接住,卻發現她身上格外滾燙。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快找大夫過來!”
“大夫,我家小姐怎麼樣了?”
那白胡子大夫把完脈後搖搖頭,語氣中有些責怪。
“大晚上就該好好睡覺,在院子裡撲什麼流螢,這夏夜裡頭的涼風是能開玩笑的?”
大夫說得一衆人皆是汗顔,撲流螢是立夏扯的慌,江遲喻卻是實打實地被涼風侵體了。
“這藥你趕緊去煎了喂給她吃吧,吃了就退燒了。”
林伯賀秋梨趕忙接了過來送去廚房,立夏立冬在床邊替江遲喻擦汗。
然而床上躺着的人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她正陷在一場虛夢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