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戶的聲音拔的很高,一甩膀子就将小紙紮人扔出去老遠。
竹篾加紙糊出來的紙紮人還是有些重量的,在胡屠戶的力氣加持之下,最終落在了時歲好的腳邊。
破裂倒塌的牆是時歲好沒有想到的,她深刻懷疑,這牆之所以會倒塌,應當是有她那金光閃耀打紙人的功勞。
但很明顯,如今瞧着最大的禍首,是這位一看就是趴在牆上撲過來的胡屠戶了。
“咳咳,”幹咳了兩聲,時歲好忽略掉牆的問題,抓住胡屠戶話中的重點:“你是說,這個紙紮人是一個叫黃壽的人做的?你能确定嗎?”
“這有什麼不好确定的!”胡屠戶總算是從地上爬起來了:“就黃壽的黃記紙紮鋪賣的有這種紙紮人,配色難看,臉用朱砂顔料畫也就算了,眼睛也是拿朱砂點的!那倒黴玩意兒自己晦氣,做出來的東西看着也陰森森的。一般人可不會去買他的貨!”
說話時,胡屠戶的臉上寫滿了對黃壽這個人的瞧不起、看不上。
可說完之後,他又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眼睛在這屋中站着、躺着的幾人身上劃過,“噌”的一下亮了。
“難不成,鬧得邪祟跟這紙紮人有關?我就說黃壽那個家夥晦氣又邪門!”
胡屠戶是個沒啥人品的莽夫,嘴巴也就比漏勺好那麼一點。
時歲好的确是沒有處理這妖怪邪祟的能力,但她知道,這種事情的究竟,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胡屠戶這樣的人,那是不能知道的。
妖怪邪祟鬧出事情,終歸是沒有鬧出人命,官府那邊是不會管的。
而官府那邊會管的,是像她這樣的神棍把一件邪乎的事情鬧得太大。
“大師”的名頭已經足夠顯眼了,她不想讓這胡屠戶出去胡說,然後債務還沒有還清,就先吃上牢飯。
所以,她搖了搖頭:
“這紙紮人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送到雷婆婆家的,大餅哥好端端的,就咒人,缺德的很!”
時歲好否認了紙紮人的說法,胡屠戶昨日隻看見白紙蝴蝶滿天飛,見時歲好說的這般肯定,眼中充滿了狐疑。
“真的?”他顯然是不相信的,上上下下的打量時歲好一番,眼睛死死地盯在她臉上,問道:“那大餅這是什麼情況啊?”
擺明了既然摔進屋裡了,那就要探聽到底。
在他的言語以及動作之間,對他不熟的明夷已經看出這人知道始末之後,将會是個事兒精,絕對會鬧出動靜,從而打草驚蛇。
所以,沒等時歲好開口,他便搶先一步說話了:
“這位大哥是要幫雷婆婆付大餅的治病錢麼?不過,這付治病錢之前,得先付一下修牆的錢啊!”
身後破了個大洞的牆在這個時候似乎想要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一陣風從背後吹過不說,還有一塊牆泥掉了下來,發出“哐當”的聲音。
這聲音提醒了胡屠戶背後的牆破的不好,還得費錢;也提醒了對發生的事情沒有反應過來的雷婆子。
與時歲好、明夷不同,作為鄰居,雷婆子對胡屠戶一家子的為人,自然是了解的更加透徹清楚。
大師和大師的掌櫃的都隐瞞了實際情況,雷婆子自是不可能叫胡屠戶搗亂。
且在胡屠戶的提醒之下,她也想起來了,那小紙紮人的确是黃記紙紮鋪的工藝。
兒子瞧着已經被救下來了,不能耽誤大師和大師的掌櫃的追蹤到黃記紙紮鋪去永絕後患。
于是乎,雷婆子操起旁邊的掃帚疙瘩,對着胡屠戶就開打了。
“好你個癟犢子!當年修房賴着我家的牆,如今還把我家的牆給弄倒了!這黃壽做的紙紮人,是不是就是你送來惡心我的!”
雷婆子将掃帚疙瘩舞得虎虎生威,破空聲聽着就令人害怕。
她一邊将胡屠戶打得抱頭鼠竄,一邊還向時歲好道:
“時大師,你有事忙,且先回去,我這兒得處理下牆的事兒,酬金一會兒老婆子我親自給您送上門去!”
很明顯的将人拖住,方便時歲好她們找去黃記紙紮鋪追根溯源。
所以,趁着抱頭鼠竄的胡屠戶根本沒有精力去注意别的,時歲好撿起了地上那個小紙紮人,一把塞進明夷寬大的袖子裡,拉着明夷就走。
略微有些潔癖、對穿着有幾分考究的明夷臉都綠了。
那紙紮人本就被做成了邪物,雖然收拾了,但邪物本就不潔,剛剛又在塵土之中滾了好幾圈,更是不幹淨了。
今日這身月白色廣袖長衫是新做的,也是第一次穿……
“時,歲,好!”
若不是将這東西提在手上太紮眼,而時歲好拉着他跑得太快,他不會隻難掩怒氣的叫個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