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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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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有惱人暑氣,熏得人燥熱發悶。

祁清宴深知友人的秉性,聽後毫不意外,在謝子青殷殷期盼的視線裡,端起茶盞,不慌不忙輕抿了一口,嗓音清透,撫了些許燥氣,“你自己去問——”

“她若同意,我便許。”

“推辭,赤果果的推辭!”

謝子青得了這話坐下,“祁叔不在,家裡的事還不是你一句話一個準,這麼說就是來搪塞我。”

兩月前在滄浪樓,幾人都聽到了。盧家狎妓納了個妾,他那妹妹便嫌棄不嫁了。言辭間聽得似乎輕飄飄哄得人家郎君守身如玉,來日将是何等的馭夫有術。這般厲害的娘子,放着好端端的正頭夫人不做,又豈會輕易同意去做妾室?

他後院有一衆貌美姬妾,可總是缺一個更好些的,上次瞧見便幾分意動。

容貌好倒是其次,在世家大族裡,養出一股孤清的傲來,又自知根非在其中,帶着幾許自憐的柔,令人心折。

他的心不死,稍微傾身過去,追着問:“若是你妹妹真同意了,你可不要反悔?”

“好了,别禍害人家好端端的娘子了。”坐在最裡面的郎君看不過去,也開了口。

“咚——”

門被叩着響了一聲,随之,祁望舒的聲音響起,“三哥,我帶着泠妹妹來一趟。”

祁望舒與祁泠依次,一同俯身側行半禮,全了禮數。

謝子青沒架子,率先起身朝兩人回了一禮,視線落在祁泠面上,不是帶着□□的觊觎,是見到了一件美好景或物的欣喜,倒讓人生不起直白的反感來。

他語氣誇張,又故作驚詫,“原以為祁家妹妹一人便足矣撐起整建業的顔色,沒想到如今又添了一位,恐怕聚了整城靈氣。祁家有兩位妹妹,真真令人羨慕嫉妒死了。”

縱是私下裡,對謝子青作風不喜良多,但他并無纨绔惡行,勾搭的女兒家又皆說自己心甘情願。

祁望舒被逗得掩唇輕笑幾聲,望向祁泠,“可惜我妹妹長在江州,回來不久,若早幾年回來定然名滿建業了。任你羨慕也沒用,誰令你早早定了親事?不然送到你家養着好了。”

這些人哪個不是長了八百個心眼,都明白這是不小心被聽到了。謝子青搖頭笑笑,“那真是可惜了,隻恨我早生了兩歲。”

這便是消了心思。

祁望舒用胳膊輕輕推搡了祁泠,引她看過來,兩人視線相接。她眼中迸出幾分喜悅來,感染着祁泠也渾身輕松,掩唇笑起來。

直接進來當然是祁望舒的意思。

聽内裡說了幾句,她便攥着祁泠的手,敲門進去。在她心底裡都是同樣的祁家娘子,祁泠又為何要躲着避着?長在祁家便是祁家的人,容不得去作踐輕視。

尴尬之際,内裡的郎君走向前,與兩人作揖,“兩位娘子。”

他過于清瘦,面容泛着些許病弱的蒼白,又偏偏生得長眉狐眼,俊俏中又有着女兒家的豔色,整個人透着詭谲的美來。

鶴紋道袍裹着周身,聲音微微沙啞。

祁泠喚一聲,“燕郎君。”

方才進門前,祁望舒同她介紹過一遍。紅衣是謝氏的郎君,謝氏人丁興旺,庶出的子弟衆多,無一不被長輩嚴苛以待,隻這一位嫡出的郎君,被家中千嬌萬寵着,縱情肆意。

另一位是燕氏佪粱。燕家沒落士族,十幾年前才搬來建業,依附慕容氏,娶了慕容家的一位女兒,與祁清宴自小相識。

燕佪粱道:“我們要與三郎一齊去南陵郡,聽聞兩位妹妹要去莊子小住,正好同行一段。”

“啊?三哥,你不與我和妹妹同去?”祁望舒驚訝問道。

祁泠也看向祁清宴,方才他說的話還在耳邊。他回答前,她的心當真一直懸着,整個人空空蕩蕩無所依附,當真怕從他口中得到一個可字。

幸好沒有,幸而他委婉拒絕。

祁清宴道:“是,我護送你們安然無恙到莊子便好,臨時有些事,已與二哥說了,讓他來接你們回去。”祁家幾房混着排序,二哥正是祁望舒的親生兄長。

遇到事也沒法,隻好如此。

祁望舒與祁泠去用了膳,一行人包括侍從都留在客棧稍作休息,直到午後日頭漸小,一行人歇夠了才重新上路去。

莊子占地廣闊,周圍的田戶隸屬于此,典計早早聽聞府上要派人來此,聽見外面報來的信兒,一家老小帶着莊子裡的下人等候。

馬車停在莊子前,姐妹倆下車,祁清宴也幾步過來,囑咐着,“你二人且安心住下,我将沉弦留下,如有事便告訴沉弦,他能找到我。”

他又與祁泠道:“不必多憂心,略微熟悉下人,隻當是來散心便好。”

祁泠點點頭,目送着郎君翻身上馬,逐漸遠行。

祁望舒在側,同祁泠道:“這三人,隻有燕郎君在朝中有份不高的官職,其餘兩個入不得朝,卻也整日忙得不着家,不知在做什麼。”

祁家大房已經有了鎮守北關的祁觀頤,謝家亦是朝中親信甚多,這兩人若再居高位隻會惹上頭憂愁,所以還沒有官職。

祁泠感覺他不是無所事事。

他那般的人,又怎會隻做族中雜事?

……

典計姓吳,約莫有三四十歲,身量不高,給兩位娘子問了安,又朝着祁泠拱手,“三娘子?”

祁泠道:“我是。”

典計感恩戴德,抹了把眼中淚,“奴謝過三娘子饒命之恩,承蒙三娘子恩情,這一家老小才有個去處、有飯吃。奴以後定忠心無二,事事報于娘子……”

說着,他将身後一位布衣夫人推出,“這是拙荊嬬娘,這幾日跟在娘子身邊伺候。這周圍有山有水,還有可打獵的去處,兩位娘子要去何處,有何事,吩咐她一聲就行。”

祁泠初聽他話時疑惑,後來想起在琅玕院看的賬本,想起了祁清宴,便明白是他安排妥當了。

嬬娘瞧着是略有木讷的婦人,面對祁家來的兩位主子拘謹又害怕,帶兩人去了準備好的房間,比不上祁府内雅緻,倒也幹淨有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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