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睛宴起,盞盞琉璃明燈升入夜空。
蓬洲大弟子運功借力題字明燈躍入高空,沾了墨的筆毫在明月下勾懸。
明燈中的火種随他的功法從燈中脫離,彙入筆尖。
飛燈黯淡,萬般光華都照映在空中少年筆下。變暗的燈外,琉璃罩折射着光芒。
筆尖落下一滴烏墨,光華染上黑暗。墨水在群火彙集的火種上卻好似在紙面上暈開,滲透。
裂紋蔓延,火種四分五裂,墨汁襲入黑夜。
空中少年足尖點地,朝來賓拘禮,随後退身回到筵席。
點睛宴第一籌,尋點睛墨,喚符龍。
蓬洲人已退,說明迷已成,至于到哪尋點睛墨,則各憑本事了。
衆人一陣沉默。
有幾個自認為有頭緒的,或者有尋找方向的則已經開始用靈識在蓬洲上下尋線索了。
寒儀帶寒臨來不是為了這個,而是帶他看第二籌奪睛賽。
寒儀的身份自是不必去和晚輩們争第一籌,隻是遇到謎面還是會忍不住去思索。
少年在月下作畫,勾勒其形,後引火靈,顯然筆下勾勒的非月而是日,日月當空,為明。
蓬洲有名的明源亭,重明樓,宜明台……
“義父,大家現在是在找什麼?”寒臨似乎對點睛宴流程不甚了解。
寒儀思緒被寒臨打斷,但也不急着去思考,回答道:“方才蓬洲弟子筆下散落的墨。”
寒臨問道:“我也要去找麼?”
寒儀本想說“不必”,但在看到寒臨蠢蠢欲動的表情後便改了口:“阿臨有想法?”
寒儀每次詢問都是對寒臨的一次考核,寒臨向來認真對待。
寒臨開口,正是寒儀方才想到:
“日月當空即為明,方有明燈三十四盞,我猜測應對應為重明樓三十四層。”
“重明樓三十重後便是蓬洲藏書閣,書正好是最好的藏墨處。”
“但蓬洲秘法宗卷萬千,總不能一一翻尋,方才墨入火種,卻如水向四周侵染,點睛墨極有可能藏于藏書閣水系法術中。”
“世間水法七十二脈,其中東境回陵山一脈以龍為尊,水法聞名。方才蓬洲道友躍入空中時,用的乃是遊龍步中的第九式,正合回陵山之意。我想,那本書該與回陵山之術有關,且題冊為‘九’。”
“滴水入汪流,一字出長賦,三十四盞明燈中共寫詩賦三十四,有一處‘尋’字取墨于绡雲松,不同于旁字的孤雲松,該字當為藏墨之字。”
“至于如何取墨——回到之前,墨可溶于靈火之中,藏書閣書冊不懼水火,以靈火淬之,應當可以将點睛墨提煉出來。”
寒臨邊說邊想,描述的十分詳盡,将思考過程一一呈現。他沉浸地思考,待他說完,才發現四周不知什麼時候靜了下來。
忽然,蓬洲弟子爽朗一笑:“哈哈,寒臨小公子真是麒麟之才,眼力過人。不過在下好奇,明源亭三十四廊為何不能是點睛墨藏身之處,明源亭環水而立,其上同有詩篇數千,更有回陵山曆代掌教題字,豈不也哉?”
這基本就是在變相說明寒臨說的對了。
“琉璃罩上映有日月光芒,是為‘重明’,更何況——”
寒臨指了指天上的明月:“明在那。”
蓬萊弟子拱手行禮:“看來這次點睛宴的第一籌有主了。煩請寒臨小公子赴重明樓取點睛墨”
取點睛墨後,便是道法論。
此論非口頭上的辯論,而是百家以自身本源施術法,将近些年自己在悟道之時對道法的變幻做一個展示,德高望重的長輩可随時以自己的道法攻之試之。
可謂新源賽舊源。
有人以金石為刃,引火化液,再輔以新金石,合為一刃,其器可斷百金。
衆人大喝。
此時寒儀微微擡手,火焰伴生,方才還無所不能的兵器便瞬間變得不堪一擊。
那人怔了怔,然後對寒儀行禮緻謝,退了下來。
有人施以水法,靈泉翻湧,忽而寒氣橫生,水未成冰,卻寒于冰,傷人于無形,稱贊鵲起。
還有人巧借雷法,封于金石之力制成法寶,出手時金石的磅礴之力伴随着雷電的霸道,攻擊的強度與範圍都更上一層。
寒臨看着變化萬千的道法,眼睛幾乎舍不得眨,這是他第一次脫離功法古籍,見證百道玄妙。
先前義父對他的教導,靈力使用的走向,功法的玄機,此時都化作宴上的靈流。
小小一個庭院,在寒臨眼中演化出了無窮無盡的大千世界。
以前書中他認有所缺漏的地方,此時也有人一一将變通二字演化入術法。
宴會上稱贊聲與歎息聲一齊入耳。
但不管是好或是壞,所有道法都在寒臨腦中飛速運轉,再演變出萬千可能。
在不知不覺中,他感覺似乎觸碰到了道法的核心。
忽然,庭院内靈流走向瞬變,剛剛還在施金石之力的人手中靈力忽然潰散。
火法,水法,冰法,雷法也都有所減弱。
宴會上不缺乏大能,隻需一探便能查明緣由,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到了寒臨身上。
但平常警惕性十足的寒臨此時卻完全沒有察覺,他似乎與外界一切都隔絕開了,無數的靈氣往丹田處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