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生域暗侍在底下,卻不見寒迹的愛徒了。
寒迹并沒有很驚訝,從容地說:“方才我收到他的傳訊,說是底下還有一個傳送陣,傀儡是死物沒反應,他下去就被轉走了,無礙,我讓他自行出谷了。”
薩那爾半信半疑,這可沒有傳送陣的痕迹。不過在别人的地盤,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出于愛才之心,他對那個天賦異禀身處異處的弟子有些擔憂。
薩那爾不自覺往身後他們進來的地方看去,他本無意,但這一看,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嗯?惘生域暗侍上的牽樞絲沒了。
是沒了,而不是斷了。
薩那爾又看了寒迹一眼,明白了。
寒迹一開始便沒有帶着那個弟子顯露鋒芒的打算,現下估計是又想辦法把那名弟子藏在了普通隊伍裡。
至于寒迹說那話的用意……畢竟都坐到了這個這位子上,薩那爾當然不至于不通人情。
他沒有戳穿寒迹的謊言,隻是應和了一聲,表示理解,也是端明自己的态度:在寒迹沒想讓那名弟子現世前,他不會洩露有關那位弟子的任何信息。
既是人家的選擇,薩那爾自然尊重。隻是少了一個強大的助力,有些可惜。他歎息着搖了搖頭,與寒迹率衆人摸索着前行。
沒了牽樞的控制,惘生域的掌門暗侍又變成了普通傀儡,跟在隊伍後方。
接下來的路比起之前來說相當的緩和,除了牆壁上猙獰的刀光劍痕看上去震懾力夠大,他們竟沒遇上什麼危險。
薩那爾照着眼前一道溝壑贊歎道:“這是謹生劍意吧,看來外傳辭遠公子鮮少出手是因為實力不濟真是這百年來最大的謠言之一啊。”
寒迹沒有多說什麼,冷淡的眼神隻是瞥了薩那爾一眼便繼續目視前方走下去。
薩那爾覺得寒迹真是小氣。有了人家辭遠公子先前的開路,他們現在才走的這麼安穩,連兩句誇贊都那麼吝啬,承認人家實力強很難麼?
他們順着壁上的痕迹前行,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追蹤寒臨一行。原本一切順利,隻是走着走着,牆上的劍痕似乎越來越淡了,看上去就像揮劍的人漸漸力竭了一般。
可若是一道兩道劍痕變淡還好說,不可能所有人同時力竭。
警覺下,薩那爾嘗試着将手觸在牆壁上,向其中輸入靈力。那堵牆似乎厚到沒有盡頭,但磚塊之間的縫隙卻又清晰可感知。那些縫隙形成了一張規整的巨網,靈力傳進去,就如進入了一條河流,漸漸向遠方擴散,又彙聚,感覺就像……
此時,一聲咆哮從空洞中傳出,衆人立馬警戒。
“是虎爪狼!”有人判斷出了咆哮的生靈,下一瞬,一隻巨大的靈獸便從深處襲來。
各派弟子紛紛拔劍,一路以來封存的靈力充盈着劍身,在此刻蓄勢待發。
當第一道劍光即将揮出之時,薩那爾驚醒,大呼:“收下靈力!護體!”
雖不明所以,衆弟子還是本能聽令,撤下靈力。沒有靈力加持的劍氣在牆上留下一道淡痕。
虎爪狼一爪下,幾人被擊飛撞在牆上,若不是提前将靈力凝聚護在肉身上,怕是要血濺牆頭。
薩那爾在衆人面前展開金靈之盾庇護,周圍弟子迅速反應,持靈術布下防禦型陣術。寒迹也将木靈圍在衆人身邊觀察着突臨的巨獸。
此時内外穩固,形勢稍緩,薩那爾向寒迹提出他方才的猜想:“寒掌門,此牆怪異,想來同深谷入口處裂縫有相同的神通,能吸收疏導靈力。這虎爪狼便明顯是靈力構成的召喚物,我們的攻擊隻有一小部分能打在它身上,剩下的若是打在牆上最後可能又會化作它的養分!”
也就是說攻擊效果不僅不顯著,打牆上了還會增強對方實力。
寒迹思索片刻,将木靈試探着纏向虎爪狼。
對于薩那爾的金靈,虎爪狼隻能做到攻擊讓其消散,而對于寒迹的木靈,那虎爪狼卻同之前的靈植化人一般,能直接吸收。
牆壁能轉化靈力定是由着牆内安置着特定的陣法或者法器,可虎爪狼和那些靈植化作的人既是活物,怎會也有吸食靈力之效?況且還隻吸食他的木靈。
寒迹心裡隐隐有了猜測:幕後之人極有可能與他一樣,同屬木靈,而且實力更甚于他,木靈的吸收轉換之法更是用的爐火純青。
隻守不攻不是辦法,弟子們以天圓劍陣對其進行圍阻,虎爪狼身形稍遲。
寒迹收下木靈,改用佩劍,對虎爪狼眼、頸、腹、頭等各要害之處皆展開了圍攻,可那虎爪狼并沒有特定的弱點,劍芒打在身上就如激流躍入江河,隻在接觸之時看得見一些水花,沒入虎爪狼軀體後便沒了蹤影。
薩那爾将金靈壓縮于一點釘入虎爪狼體内,再使其爆破,那虎爪狼也不見絲毫虛弱,反而顯得更加躁動。
虎爪狼一聲咆哮,沖擊反彈下直逼外圍一個弟子,寒迹眼快,立馬伸出木靈将攻擊範圍内的弟子甩出,急速下,木靈觸碰到牆面。與其他慢慢滲入的靈力不同,木靈在牆面上頃刻消解,那名弟子也被摔在牆面上,然後又迅速起身應對随時而來的攻擊。
寒迹忽然有了靈感:“薩那爾長老!制籠困獸!”
沒問緣由,薩那爾當即成決施術:
翻山填海,移石定浪。金石——
“丘嶽藏!”
金石之力作山嶽鎮壓在虎爪狼身上,壓得那畜生俯下了身。虎爪狼眼神裡依舊冒着危險的兇光,随時等待着反擊。
制住其行動後,金靈化流水,順着山嶽地脈從上而下傾洩成了牢籠,将其完全困在了一個牢籠内。
沒了山嶽壓頂,虎爪狼又振作了起來,在困境内嘶吼,鋒利的爪子企圖将凝聚的金靈拍散,卻被數位弟子以冰晶之力凝成的鎖鍊牢牢拴住。
虎爪狼看似受到了制服,可薩納爾很清楚:“寒掌門,這虎爪狼沒有實體,困不了多久!”
“勞諸位撐五息!”寒迹将木靈纏繞在籠側,不與虎爪狼直接接觸,木靈果然沒被消解。
整個牢籠嚴絲合縫被木靈覆蓋、吞沒。寒迹卷起牢籠,将其逼向牆壁。
假若這虎爪狼也是靈力構成,以自己木靈包裹,能否引誘将其融入那吃靈力的牆壁中?
木靈掩蓋下的虎爪狼不斷發出嘶吼,聽的人心驚不已。
牢籠一觸上牆壁,那牆就像是一個餓極了的蛇,開始吞噬木靈,漸漸的虎爪狼的聲音在不斷消失的木靈裡也降了下去。
“這還真是三步之内必有解藥啊……”薩那爾看懂了寒迹的操作,一陣感概,随即又發出疑問,“不過這牆本來就是給虎爪狼提供靈力的,我們将它融進去會不會接着再冒出來?”
寒迹搖了搖頭:“虎爪狼能憑空出現,就不可能沒有消失的途徑。若我猜得不錯,這堵牆本來就是虎爪狼沉睡之地。沉睡後的虎爪狼作為召喚物,總要有召喚儀式才會再醒。”
薩那爾一心把這詭異的牆看作敵人,倒沒想到這個層面,此時也認同道:“有道理,看痕迹,辭遠公子也在此地戰鬥過,那麼召喚的條件極有可能為門開。”隻要那道羅盤之門不再次啟動,理當不會再遇到那畜生。
“接下來不知還有什麼等着我們,需更作謹慎。”危機暫時解除,寒迹重新将手中的靈力柔化,暈染得這片空間平靜了很多。
虎爪狼消解在牆面上後,化做了一個圖騰,不一會兒,圖騰活了起來,黑色的線條沿着壁面向遠處奔跑,如皮影戲一般生動,似一個哄孩子的把戲。若不是他們剛剛才被那召喚物襲擊過,或許還能看出幾分趣味。
“跟着它!”
寒迹和薩那爾同時達成意見,狹窄的石道裡衆人的速度漸漸提了上來,深邃的黑洞不斷被照亮,卻沒有見底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奔跑着的虎爪狼忽然慢了起來。
圖騰遲疑地向前行進了幾米,又停了步伐,瑟縮着發抖。下一瞬,受驚的影子迅速分解,拆作簡單的線條,四散于牆壁上,了無蹤影。
時刻警覺的探靈師在發現異常後第一時間彙報:“掌門,前方有異!”
“戒備!”
暗道内忽然生出一陣冷風,寒迹一隻手擡了起來示意衆人莫要再上前。
有人。
寒迹隻看了一眼探靈師,探靈師便搖了搖頭。
看來,又不是活人。
“救我……”
黑影斷斷續續冒出話來,卻無一人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