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迹找不到理由阻攔,又見寒辭遠欲當下出發,寒迹忽然拉着他。
“等等,辭遠,還靈丹你還拿着嗎?”寒迹不放心地提醒着。
“自然。”
“那便好,還有——”寒迹上前将手壓在寒辭遠肩前,當衆給“齊師弟”下達探路的任務,暗則傳音,“我将渡生軒代掌門之印給你,若遇你江師叔,她看見此印便會無條件信任你。”
“好。”
“路上當心。若遇危險及時回來,你的安全最重要,剩下的事情我們可以再想辦法解決,總之——”
“若是後還是這些廢話,師叔還是不要耽誤時間了。”
話落,寒迹的傳訊就如石沉大海,不見下一句,随即寒辭遠便借着他的木靈掩護離開了此處。
江引看着“齊師弟”遠行,問寒迹:“師伯為何不讓我去?”
不是江引表現欲強,這地方古怪的很,就算齊師弟速度比他們一隊人要快,師伯竟也不怕齊師弟半路出什麼意外嗎?
況且江何意是江引師尊,怎麼算也該是江引去接應合理的多。
可寒迹隻是說:“我有我的打算。”
江引一噎。
寒迹素來有問便答,這也是為什麼當時寒迹在暗室裡每每有驚人之舉,他見弟子們心存疑惑之時便會解答,既彰翩翩公子之謙,又顯平易近人之态。
倘若是寒臨,就算出手再驚人,也不會有人敢問寒臨是怎麼做到的,寒臨也從來無需解釋。
所以當江引聽到寒迹那句就差把“不要多問”擺在明面上的回答時,才會略微驚訝。
說來江引從密室裡出去後,還聽說師伯之前還帶了一個眼生的人為找他們開路。後續那個人不明蹤迹,師伯的态度也是讓他們不要多管,同現在師伯對齊師弟的态度有些相近。
不對,齊師弟???
江引忽然想起,據說當時在生門裡師伯甚至願意換位自身去救齊師弟,又屢次對齊師弟委以重任,怪得很,現在的齊師弟不會另有其人吧?
比如,就是那個生人所扮。
如此,一切都說的通了。
那人竟如此受師伯器重,莫非是從古師兄的……
不可能不可能。
江引立馬壓下那個想法。
以師伯的性子,斷不可能搞明珠暗藏那一套,是師伯請來協理此案的散修差不多。
一定是個不願公然露面的散修。
太合理了。
江引不再糾結那件事:“那師伯,咱們還走嗎?”
寒迹沒答,看了看薩那爾的态度。
薩那爾對行進很是動搖。
他原是想着盡早出深谷,出去後便立馬送謝臨塵回去,免得被人認出後再惹事端,卻沒想到現在憑空多了一個屏障。
若是他們到時候到了深谷出口卻出不去,外面又圍了一堆人進不來,屆時人多眼雜,局面更加混亂。
寒迹雖然有勇有謀,但寒迹的木靈在深谷實在是有諸多不便。若幕後之人不願放他們出谷就定還會設下其餘陷阱阻攔,也是危機四伏。
反觀寒臨先前的手段驚人,如果能等寒臨一同突破深谷,一是更有把握,二是可以借一鳴驚人的寒臨引人注意。
于是薩那爾也不拐彎抹角,反正先前提出抛下寒臨的又不是他,現在他再提出來等寒臨自然也沒什麼壓力:“既然出谷一事有異,在下以為還是先等辭遠公子回來為宜。”
除了考慮安全問題,寒迹想着若是他們不在後面追,辭遠破陣也有更多時間,附和了薩納爾的提議。
二人各懷心思,就地為營。
待到兩刻鐘後,深谷深處的戰鬥偃旗息鼓。
預想到是寒臨那邊的戰場收尾,坐鎮陣門的薩那爾睜眼起身。
他望了望遠方,想來以寒臨的速度,不過多時就該尋到他們的方位過來會和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他就感知到了不遠處地面的震動,還有石碎土裂之聲。
不會這麼快吧?
薩那爾遠眺一眼,沒看到寒臨的影子,不安下他派探靈師進行探尋。
可探靈師靈術還沒發動,便沒有探靈的必要了。
一片黑魆魆的影子肉眼可見拔出,先前在密室裡見過的鬼爪竟是又從碎石堆裡冒了出來,并朝他們湧去。
“有完沒完!”薩那爾破口大罵,看向寒迹,暗示寒迹能像之前一般再利落地出一次手。
寒迹:“……”
鬼手完沒完他不知道,他覺得自己完了……辭遠不在,沒有乾坤覆這樣級别的探靈術去紮鬼手那不是純考驗他運氣嗎?再露破綻他要怎麼和辭遠交代?
沒人知道他心中苦悶,寒迹隻能硬着頭皮,雙手呈訣:與其在衆人面前露出破綻,不如以身為餌,用木靈把那些鬼爪釣走,再私底下想辦法解決。
叢生的木靈四面八方湧來向鬼爪靠近,随即轉向繞出一條固定的路,試圖誘導鬼爪跟着他的木靈移動。
可這一次,鬼爪卻無視了寒迹的木靈,徑直向人群而行。
意識到自己的木靈不再對鬼爪有吸引力,寒迹微微遲疑後立即改變策略,分出一支木靈縛住鬼爪。他引訣的手一握,木靈絞殺,頃刻間鬼爪化泥而木靈仍在。
果然,鬼爪既不受木靈吸引,也将不再吸收他的木靈。
寒迹心中一喜,有模有樣地給自己捏了個借口:“這批鬼爪竟與先前有所不同,不再遏制我的術法,本源也更隐蔽。”
既不是一種東西,他找不到本源也正常了吧?
寒迹這麼說薩那爾也沒有不信的道理。不過先前他們是需要行進救人才不得不解決礙事的鬼爪,如今他們既是要撤退,隻要能擺脫掉鬼爪即可,不一定要讓其伏誅。
沒了力量被敵方化解的苦惱,寒迹施法松快多了。他看了看綿延約半裡的鬼爪,将手附于地面:“包羅萬象。”
随着鬼爪在地面的不斷翻湧突破,寒迹的木靈也從地底挖掘而出,纏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影子。在鬼爪化泥之際,新生的木靈即刻将其退路封上,密不透風。
薩那爾正欲上前幫忙将金靈之力灌入寒迹木靈,增大木靈強度,卻忽然感覺有東西拖住了他的右腿。
他低頭,原以為是不是有落單的鬼爪纏上他了,卻沒看見什麼東西,隻是有一股陰森冷氣自下而上蔓延——他發現是他不知什麼時候控制不了自己的腿了。
他将靈力下彙,驚覺自己的右腳掌骨已呈現一種質變。
薩那爾渾身血液驟涼,自己何時中了敵方陰招這一回想還未出結果,先前密室裡鬼手伏誅後,那名弟子墨色的骨骼先襲入腦中。
質變還在不斷蔓延,薩那爾當機立斷自膝蓋将右腿斬斷,斷肢被靈力振飛,斷口處白森森的骨骼下一瞬便成了墨色,皮肉枯萎,裡面的骨骼也如鬼手一般泥化,以疾迅之勢拉扯出一條線,下一瞬直入薩那爾胸膛。
“長老!”薩那爾下手太突然,衆人反應過來時便隻看見了那道貫穿薩那爾胸膛的線。
人群爆發慌亂,寒迹也即刻回頭。
他先是看見了薩那爾的慘狀,然後又被那翻湧的墨泥奪了目光。
江引及一衆弟子立馬結陣對其進行壓制,寒迹見自己這邊的衆鬼爪一時無法突破,便先回到薩那爾身邊。
薩那爾腿傷尚能妥善處理,可他胸口上的傷卻始終不得愈合,即使以寒迹的木靈療愈也收效甚微。
襲擊正中肺腑,薩那爾喉中全是淤堵的鮮血,但哪怕說話含糊不清,他仍舊沖着寒迹艱難地說着什麼:“腿……手……陣、陣……!”
寒迹當然知道現在那個鎮壓着的新生鬼手由薩那爾腿骨所化,他又不瞎,可薩那爾為何如此急于表達。
薩那爾顫抖地擡着手,指向了他方才就地為營時,自己作為營地陣心所坐鎮的地方。
寒迹回神——薩那爾所說,是“陣”不是“鎮”。
他倏然察覺先前用自己用木靈壓制的那群鬼爪不知什麼時候消停了下來,這時再看十餘位弟子協力鎮壓的新生鬼手,源自薩那爾的鬼手,寒迹瞳孔驟然縮小。
一個心跳下,他便以靈術掀飛了新生鬼手周圍的弟子。
但寒迹還沒來得及重封鬼手,便發覺腹部一涼,低頭時,隻見一道傷口自右肩橫下,從胸腔貫穿整個腹部。
未回過神,他便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