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蓄勢待發，謝舊時擡步擋在前方，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可他重傷未愈，又和陰玉纏鬥費了不少力氣，就連長劍都被拿去挾持淩雲渚了，再強勁的身體都支撐不住。

剩下兩人，一個全身靈脈被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還中毒，這要是對上，結果毫無懸念。

淩雲渚這回是真沒把握了，百八十種荒謬的方法在腦海裡滾了一遭，連系統那兒都求了一輪。最後絕望地發現，除非憑空出現個能壓住昭寒的好心人，否則此局無解。

吳憾急瘋了，一個勁兒地喊着“娘娘娘娘”，喊得他想把耳朵割了。他被長劍逼着後退，撤到角落，窩囊地說道：“我出了事，城主不會放過你們。”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昭寒果然放聲嘲笑，“十方魔域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你死了，有得是人貼上去！”

凜凜鋒刃迎面而來，劈頭斬下，淩雲渚當即去奪頸上長劍，想着能擋則擋，不能擋……

他心髒空了一瞬，混過一個模糊念頭，流星般倏地飛遠了。沒來得及細想，不遠處傳來一聲“住手”，聲撕裂帛當空砸落，硬生生攔得鋒刃停在他面前三寸。

淩雲渚反應極快，半道把手一拐握在吳憾腕上，避免人質身份露餡。

衆人循聲望去，先聽銀鈴輕響，又聞暖香撲面，紅紗飄飄迷人眼。美色當前，不少人都心猿意馬起來。雲破驚徑直站到淩雲渚身前，沉聲道：“退下，讓他們走。”

“你開什麼玩笑，滾回來！”昭寒怒目圓睜，“胳膊肘往外拐，不嫌丢人！”

“江汀不能出事。”雲破驚道，“讓他們退下。”

昭寒眯了眯眼睛：“再不回來，别怪我不顧手足之情。”

雲破驚寸步不讓，甚至扶上腰側長劍，沖神情緊繃的昭野微微搖頭。

無相衛素來隻聽域主一人之令，昭寒雖名義上是域主，但隻暫代此職，同為後代的雲破驚也享有繼承權。因此，衆人面面相觑，一時竟不知該聽誰的命令。

昭寒将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動手。”

雲破驚：“我看誰敢！”

“動手！”昭寒掏出個血色玉牌，“我有域主牌，無相衛聽命！”

雲破驚一道高喝，如平地驚雷：“我有城主令！”

玄色令牌被高高舉起，四面雕花，中央端端正正刻一個“鬼”字，一看便非凡品。

昭寒目瞪口呆，心道城主什麼時候帶過令牌？但見雲破驚這副大權在握的模樣，又不敢賭她撒謊。

“城主親令，江汀不得有事。”雲破驚一字一頓，“哥哥，是想違逆城主嗎？”

“……”昭寒咬牙摁下玉牌，“不敢。”

“還不讓開？”

“送我們到出口！”吳憾氣勢洶洶，“誰都别靠近，否則休怪刀劍無眼！”

這種老掉牙的台詞一聽就是古裝劇看多了，又中二又俗氣，演個戲還給他演爽了。淩雲渚在心底一連翻好幾個白眼，表面還得裝出一副怕得不行的模樣，好讓人順利離開。

三人一路疾行，雲破驚護送，昭寒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滿心滿眼恨恨不甘。

魔衛打開屏障，吳憾橫着劍兇神惡煞：“謝宗主，你先走！”

淩雲渚聽不下去，狠狠踩他一腳。

這個蠢貨，戲演上頭了自己幾斤幾兩都拎不清。他連禦劍都不會，謝舊時走了他爬回去嗎？

“你踩我幹嘛！”吳憾傻不愣登地踢了他一下，壓着嗓子在他耳邊道，“你再撐幾天，回了長風門兄弟立刻搖人來救你！”

“不行，太白玉還沒拿回來。”淩雲渚低聲道，“我不會出事，你在長風門等我回來。”

“怎麼就——哦對，忘了你和人家老大好上了。”吳憾嘿嘿傻笑兩聲，“我早說過你這張臉不當明星可惜了。”

淩雲渚面無表情：“你是不是想死？”

“冤枉，我是真關心你啊！”吳憾立刻道，“來來來，這些東西你都拿着，我可是把全身家當都給你了啊！”

淩雲渚還沒開口拒絕，便覺自己衣袍一重。吳憾借着遮擋，把東西刷刷刷塞他袖子裡，簡直像丢垃圾。他隻能在心裡破口大罵，用個詭異的姿勢把袖口兜住，以免漏出什麼不該漏的。

“夠遠了。”對面的雲破驚道，“把人還回來！”

淩雲渚目測了一下距離，低聲道：“把我推回去，裝得像點。”

吳憾瞥了眼謝舊時，對方微微一點頭。

“老淩。”他語氣悲壯，“活着回來。”

時近戌時，暮色昏黃，金烏西墜，玉兔東升。天邊一輪紅日沉墜于雲海間，竟也讓淩雲渚生出一股凄涼之感。

誰料，他一口氣還沒歎到底，屁股陡然被人踹了一腳，狼狽地摔了個狗吃屎。吳憾把劍一甩，猴子似的往上一蹦，謝舊時伸兩指，以靈禦之，捎着人眨眼便飛出好遠。

吳憾第一回禦劍，興奮得要命，一邊揪着謝舊時，一邊比出個不太文明的手勢，嚣張大叫：“你們都是廢物——”

“都是廢物——”

“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