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
回聲久久不停,淩雲渚趴在地上,怒火沖天。吳憾犯賤的本事頂頂天,總能平等惹怒所有人,某種程度上來講也算個人才。
讓他裝像點他還真踹,一點力都不收,很難不懷疑是不是公報私仇。淩雲渚咬牙切齒地爬起來,還不忘束住袖口以防東西掉落。
他遲早把這腳踹回來。
“江汀!”雲破驚拎着裙擺跑來,“你受傷了嗎?”
淩雲渚搖搖頭,一言不發,外人看來似乎吓得不輕。
他亦步亦趨地跟着人回去,果不其然遭到了白眼。昭寒惡狠狠瞪他一眼,領着無相衛離開,昭野上上下下掃視他一通,轉頭對雲破驚道:“你帶他回去?”
後者點點頭:“嗯,我送他回鬼城。”
“行。”昭野答應得痛快,待走出一段距離,才低聲斥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淩雲渚:“……”
有沒有可能我能聽到呢?
“我姐姐說話就那樣,你别往心裡去,誰都不想成為人質的。”雲破驚安慰道,“回去後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我以前碰到害怕的事也是這麼做的。”
“我沒事,今天多虧你了。”淩雲渚頓了頓,“破驚,城主怎麼知道我出事了?”
他并未告知旁人去向,加之事發突然,段馳龍如何在最短的時間掌握他的行蹤,還安排人來救場?
“城主不知道呀,剛才那些話都是我編的。”
“編的?!”淩雲渚震驚,“那城主令……”
“城主什麼時候有過令牌呀,那就是塊普通牌子,施了點障眼法,唬人用的。”
“那你說的城主親令……”
雲破驚擺擺手:“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我們認識沒多久吧,你為什麼護着我?”淩雲渚警覺起來,“放走他們,不怕城主怪罪?”
“嗯……當時沒想那麼多,就隻想讓你安全,畢竟城主很喜歡你。”雲破驚親昵地挽住他,“再說了,我們不是朋友嗎?”
淩雲渚細細打量她的神情,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對方笑意盈盈地和他對視,淚痣在眼下閃着光,美得驚心動魄。
看不出心虛,仿佛真的問心無愧。
“好了好了,我和你說實話吧,其實還有個原因。”雲破驚皺了皺鼻子,“我不喜歡哥哥,與其讓他立下功勞成為域主,不如把謝舊時放走,誰也别讨得好。”
無相域的内部争鬥,這個理由倒還說得過去。
淩雲渚并未掉以輕心:“你是怎麼知道我有危險?”
“我不知道呀。”雲破驚道,“我是打算回房間休息的,沒想到會碰見你們。”
淩雲渚皺眉:“怎麼可能?那房間……”
那房間陳舊狹小,地處偏僻,亂糟糟的物什堆疊在一處,簡直像下人的居所。雲破驚既為雲燼塵幼女,怎麼可能住這種地方?
“很奇怪嗎?我會住那種地方?”雲破驚看出他内心所想,“沒騙你,那就是我的房間。”
“我娘親生前是教坊的歌女,生得漂亮,在一次展演中被父親看上,又被我父親強迫占有,于是便有了我。”
沉重的創痛就這麼被輕飄飄說了出來,雲破驚神色未變,一言一句将傷疤撕裂了給他看。
“生下我後,娘親就去世了,父親看我是個女孩,不喜歡我,就随意給我指了個角落的屋子。”她開玩笑道,“好長一段時間大家都私下喊我庶女呢。”
淩雲渚像被噎住似的,一杆子打中喉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十方魔域好多人都瞧不起我,可你從來沒拿那種輕蔑的眼光看我。”雲破驚停下腳步,“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出事,也是真的,很想和你當朋友。”
她目光太過真摯,剖出一腔心意給人看。淩雲渚動了動唇,僵硬道:“抱歉,我不知道。”
對方笑着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剩下的路你應該認得吧?”雲破驚探了探頭,“我先溜一步,免得城主真生氣了。”
“不會。”淩雲渚道,“他不會生氣。”
雲破驚這才彎起眉眼:“你說的,我真的相信了啊。”
淩雲渚擺手當作告别,動作間忽覺手臂一重,這才想起吳憾往他衣服裡塞了東西。
他不動聲色地繞進小路,确保沒人後,将目光往袖口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