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屹寒睜開眼,看見柳澤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不知道交響樂團演奏的什麼歌曲,他隻感覺不斷流出的音符和心跳交織,挑撥身體裡所有的血液都迷路、沸騰。
奇怪…柏屹寒情不自禁按住胸口,為什麼每次見到他都心髒不舒服?
上次體檢醫生說他的身體很好,各項指标都正常,壯得和頭牛一樣。
為什麼?難道柳澤克他?
“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冒犯?”柳澤見他遲遲不說話,于是又開始習慣性地道歉,“抱歉,如果讓您感到不舒服……”
“換過。”柏屹寒打斷柳澤,不想讓他這樣和自己講話,“他們兩個小時候沒事兒就喜歡把我當娃娃玩。”
“我哥當爸,楊悟宇當媽,我就是他們兒子。”
“要不是我才幾個月不會講話,早罵死他們了。”
柳澤想到那個畫面忍俊不禁,左手握拳微掩住揚起的唇角,“沒想到楊總小時候這麼有趣。”
“喂,你有沒有想過我啊?”柏屹寒不滿意。
柳澤愣怔,“嗯?”
“我小時候話都不會說就被他們扔來扔去亂玩,你居然還說楊悟宇有趣?!”青年憤憤,“哪裡有趣?這明明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好不好?”
好吧,這樣一說是挺可憐的。
柳澤嗓音細膩,像是順滑柔美的西湖水,能瞬間撫平聽者的情緒,“抱歉沒有第一時間想到您,我就是覺得你們小時候的友情很美好,而且能一直持續到現在”
柏屹寒瞥嘴,“完全不想持續,還有,别說敬語了,聽不習慣。”
柳澤颔首,“好。”
柏屹寒眼珠子一轉,彎腰靠近男人,目光下上掃視,從唇到眸,“傷口還疼嗎?”
柳澤下意識碰了碰唇角猙獰的痂痕,“不疼了,都結疤了。”
“親起來硌人吧。”柏屹寒脫口而出,絲毫沒過腦子,說完才後知後覺這話和騷擾沒區别。
他急忙找補,支支吾吾,“額我沒有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就是這個疤不方便,嘴巴張不開。”
柳澤扶了一下眼鏡:“……”
怎麼越抹越黑………
柏屹寒繼續解釋:“吃…吃飯扯到可能會痛,影響日常生活,我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誤會。”
柳澤微笑點頭,“我明白,謝謝關心。”
“嗯嗯不用謝。”柏屹寒也扯出笑,“不用謝。”
兩人默契地沉默,柏屹寒望天,柳澤看地。
“所以…”柏屹寒低聲問,“吃飯的時候疼嗎?”
“不疼。”柳澤說,“說話,張嘴,都不疼。”
“那就好那就好。”柏屹寒摩挲後脖,“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柳澤轉頭,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窺見天色——晦暗中僅存幾方還未來得及消散的殘光,如同琉璃破碎,不規則地散落在黑土地。
他蹙動眉頭,緊接着展平露出溫柔的笑臉,“好。”
柏屹寒聞言彎唇,雙手插進褲兜,散漫不羁,“走吧。”
“嗯,不過我們去哪裡?”
“不知道,我第一次來這裡,随便逛吧。”
“好吧。”
宴會廳隻是偌大城堡中小小一隅,裡面錯綜複雜,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他們并肩穿行過衣着華麗的人群,不知不覺來到一條長長的走廊,牆壁兩側懸挂精美的油畫,擺放着新鮮的玫瑰花。
除他們之外,沒有任何人。
“宴會無聊死了,我和她們有什麼好聊的?什麼漲了停了紅了綠了黃了,沒興趣。”
“社交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還在讀書,對這些不感興趣很正常。”
“我哥非要我社交,我不想認識她們,以後也不想工作,滿世界旅遊不挺爽嗎?”
“每個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樣。”
柏屹寒忽然将目光投向旁邊的柳澤,“那你的人生目标是什麼?”
柳澤停頓,眼簾低垂,“我的目标?我沒有目标。”
“是嗎?”青年邁腿繼續往前,“漫無目的地活,酷,和我一樣。”
柳澤勾了勾唇,沒有回答。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聊天,不過更多時候是緘默,漸漸地來到走廊深處,天花闆上燈光忽閃,像是提醒兩人進錯地方。
柏屹寒腳步頓住,柳澤随之停下。
這裡過于安靜,似乎将外界的聲響悉數隔絕,唯一的波動就是彼此不斷漲落的呼吸。
“這是哪裡?”青年警覺,不由得縮了下肩膀。
柳澤搖頭,“不知道,原路返回吧。”
柏屹寒點頭,擡腳就往前沖,匆匆走了大半猛然發現旁邊沒人,他愣住,手臂冒出雞皮疙瘩,不太敢回頭,“柳澤?”
“嗯?”男人回應,聲音輕飄飄遊蕩到耳畔,仿佛鬼魂發出的幽幽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