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屹寒喉頭滾動,小心翼翼地轉動身體回頭,發現男人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彩繪玻璃窗将光暈染成不同的色彩,随後一股腦潑向柳澤。
“柳澤?”柏屹寒又喊了他一聲,“你怎麼了?走啊。”
“我之前聽說……”柳澤仰起頭眺望窗外,“這裡有不幹淨的東西,來這裡的人都在某個地方看見過鬼。”
柏屹寒壯軀一震,他從小就怕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連忙朝男人走了幾步,強裝鎮定,“出去再說。”
柳澤面無表情,白皙臉龐被光影切割,每一處都倒映出截然的顔色,他癡癡地盯着某處,喃喃:“你看到了……”
柏屹寒快要吓死,連忙上前牽起神神叨叨的男人往外走,“看到了那還得了?我說你要講鬼故事能不能換個人多的地方,我又不是不願意聽。”
手腕處傳來痛感,柳澤感到恍惚,垂眼凝視青年緊緊圈住自己腕部的手,蓦地開口,“對不起,吓到你了。”
“吓到我不是應該高興嗎?”柏屹寒腳步慢下來,“證明惡作劇很成功啊,怎麼又對不起了?”
柳澤語氣淡淡,“是嗎?我以為你不高興。”
青年停下回頭,手卻沒松開,“你哪裡看出來我不高興了?”
柳澤眼睫輕顫,随後笑說:“猜的。”
柏屹寒比男人高出一個頭,他彎腰直視柳澤的眼睛,“下次不要猜了,猜得不準。”
“……好。”
“走吧。”柏屹寒繼續拉着柳澤,并沒有察覺出這樣有什麼問題。
柳澤跟在他身後,神色不太自在,“那個…現在應該可以松開了吧。”
柏屹寒如夢初醒,立馬放開手,“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抱歉。”
青年力氣本來就大,加之剛才被吓到根本沒收斂,柳澤揉搓手腕,眉頭微蹙,“是我吓你在先,應該是我說抱歉。”
男人一道起歉來就沒完沒了,好像他整個人就是錯誤本身似的。
柏屹寒及時中斷這個話題,“對了,吃晚飯沒有?”
“吃了點兒。”柳澤回答。
“我沒吃,餓了。”柏屹寒雙手枕在腦後,十分悠哉,完全看不出來十秒鐘前還被吓到腿發軟,“去吃飯吧。”
“好。”
柳澤看手表——八點零七分。
說好的半小時,可他們已經在一起一個多小時了,要提醒他嗎?
猶豫當中,柳澤聽見青年說:“柏女士準備的應該都是我喜歡吃的,你喜歡什麼?”
算了,就當陪小孩逛街吧。
兩人原路返回準備去室外搞點薯條。
夜色四合,強硬地将光明驅趕到世界另外一頭,然而卻無法侵入莊園,這裡張燈結彩打造出了一個溫暖的白晝。
才到門口柏屹寒退卻的心油然而生——人太多了!
“換個地方吧。”他說,“我們先去其它地方轉轉,等會兒再吃東西,怎麼樣?”
反正是陪柏屹寒,柳澤沒有任何意見。
于是他們調轉腳步出門往右邊一條石闆路去,這邊雖然也布置過,但明顯沒有前面豪華精緻,好在莊園内原本環境就打理得很好,到處都是漂亮的景色。
燈火隐藏在山水草地之中,将柏屹寒的影子投到柳澤身上。
這條石闆路不算寬,剛好夠兩個人并肩而行,柏屹寒撥開樹葉,“你剛剛說的那個什麼鬧鬼是真的嗎?”
“你現在不害怕了?”男人反問。
柏屹寒挑眉,“本來也沒有很怕,不過既然有不幹淨的東西,為什麼會選在這裡舉辦宴會?”
“我也是聽别人說的。”柳澤盯着腳下的鵝卵石,“這鬼是某位富豪養的,能讓人心想事成,圈子裡有不少人都求過它,所以在這裡舉辦宴會算是一種回饋。”
這時好巧有一陣風吹過,樹木花草發出簌簌的聲響,柏屹寒不自覺向旁邊人靠近,手臂抵住柳澤肩膀,警惕地環顧四周。
“真的假的?我媽不搞這些啊,所有的一切都靠她自己親手打拼來的。”
柳澤:“所以是聽說,應該不是真的。”
他安慰:“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不要害怕。”
“我不害怕。”柏屹寒嘴上硬,身體特别誠實地緊挨柳澤,“我隻是在欣賞,你看這裡多美!”
柳澤微微一笑,“是挺美的,繼續走吧,前面就到這條路的出口了。”
柏屹寒默默加快腳步,還招呼柳澤也走快點。
石闆路的盡頭是另外一片空曠的場地,急急忙忙走到正中間最明亮的地方,柏屹寒總算松了口氣。
“這裡好漂亮啊。”柳澤跟上來,仰頭眺望繁星滿天,“好久都沒看到過星星了。”
柏屹寒順着他的話擡頭——密密麻麻如鑽石般的星星鑲嵌在黑色的天幕中,它們流淌着,閃耀着,橫貫宇宙。
但并不稀奇,他看過的星空太多,比這美上太多的也常看,這樣平平無奇的夜晚實在激不起他任何興趣,柏屹寒毫無波動,撤回目光,看見柳澤仍目不轉睛遙望天空。
他漆黑的眼裡全是星星,而柏屹寒盯着那片從未見過的星空,低聲說:
“是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