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魏康把儲信哄睡着,回到自己房間,襯衫剛解開一顆扣子,就聽到了敲門聲。
牆上的挂鐘顯示現在是晚上十點半,魏康下意識看了眼窗外的雨,扣上扣子,走過去開門。
門外的是汪意智,在被崔木拆穿他是變性人的身份後,所有人都對他産生了防備心理,認為他就是兇手。此時他仍舊穿着一身别扭的女士傭人裝,和他高大粗犷的樣貌格格不入。
魏康并沒有将門全部打開,隻開了一半,站在門口問他:“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汪意智朝門裡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對他說:“魏老師,哦不,魏警官。”
魏康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汪意智笑了一聲,繼續道:“我想知道,魏警官這麼多年下來,還有在調查十年前的那起女大學生自/殺案嗎?”
聞言魏康神色一下子就變了,他目光淩厲地看向汪意智,側過身,将門全部打開,冷聲道:“你先進來。”
汪意智進來後魏康将門關上,又細心地反鎖上,對汪意智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去窗邊的茶幾那兒坐着,“先坐。”
緊接着魏康轉身泡了兩杯茶,端到茶幾上,又順手将旁邊的窗戶打開了。他坐在汪意智對面,定定地看了他許久,才終于出聲道:“你到底是誰?”
汪意智沒有回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擡眼看向魏康,問了另一個問題:“魏警官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對一個正常的男人來說,除非他經曆過重大的人生變故,否則是不會輕易去做這種變性手術的。
魏康抱臂看着他,沒有說話。
汪意智又喝了口茶,自言自語般接着說道:“我和我妻子的感情很好,我們從小就認識,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不富裕,卻也是讓許多人羨慕的一對恩愛夫妻。這對夫妻育有一個兒子,兒子從小就很聰明,從小到大,回回考試都是年級第一。
十八歲那年,兒子考上了國内知名大學,他勤工儉學,積極參加學校裡的各種活動,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一個漂亮的女孩。
兩人很快墜入愛河,他們就像每一對平凡的小情侶那樣,會因為牽手而臉紅,因為親吻緊張到心跳加速,他們彼此約定了終生,說好了要在一輩子都在一起。
也許命運總是喜歡挑幸福的人下手。當男孩還在和父母一起開心地吃着年夜飯的時候,女孩卻因為被自己的老師侵/犯,在崩潰和絕望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男孩知道這件事後發了瘋似的想要幫女孩讨回公道,可他除了女孩好友的證詞,根本就沒有其他證據,甚至連那個老師是誰都不知道,最後隻得不了了之。可是男孩卻因為這件事變得郁郁寡歡,年紀輕輕就得了抑郁症,在一個風平浪靜的下午,選擇去了另一個世界,陪伴自己的女孩。
聽到這裡,魏康神色終于有了些許波瀾,他幾乎是肯定地道:“你是那個男孩的父親。”
汪意智沒有說話,隻是他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痛苦,沉默地捂住了臉。
再之後的故事,便是一個幸福家庭被徹底粉碎,母親思念過度,久病不治,幾年後也去了另一個世界。留下一個絕望而又痛苦的父親。
也許是因為太過思念亡妻,他變賣所有家産,選擇去國外做了變性手術,穿上妻子的舊衣,做着妻子平時會做的事,成了别人口中的神經病。
“直到那天。”說到這裡,汪意智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毒與憎恨,“我突然查到,當年的那個老師,就是儲飛天!”
看到這裡,林眠生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悲哀,而最讓人難受的是,這個故事改編自國外的一起真實案件。隻不過那個案子裡沒有像魏康這樣十年如一日追逐真相的警察,也沒有這麼一個深愛着妻子和兒子的父親,真相被永遠埋藏在黃土之下,真兇仍舊逍遙法外。
接下來是林眠生的單人戲份,場景也換到了儲信的卧室裡。
淩晨兩點半,本該陷入沉睡中的儲信突然睜開了眼。
他的眼中沒有半點睡意,甚至都沒有平時的呆愣,有的隻是一種堪稱冷漠的平靜。
他從床上坐起來,沒開燈,用腳摸索着地上的鞋子,輕輕一勾,就将腳塞了進去。
這個點所有人都睡了,走廊裡也是漆黑一片,三樓除了他更是一個人都沒有。哦不,如果算上死人的話,還有一個儲飛天。
魏康不讓人動儲飛天的屍體,就這麼一直停放在他的書房裡,儲信剛一打開門,一眼就看到那張瞪着眼睛的,滿是驚恐的臉。
夜裡太黑,外面又下着雨,房間裡昏暗一片,隻是每當外面有閃電劃過時,那一瞬間的亮光将儲飛天那張死不瞑目的臉照得發亮。
儲信就這樣定定地看了儲飛天許久,久到他渾身都涼透了,才輕輕将門關上。
“吱呀”一聲,老舊的木門正在痛苦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