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載滿客的巨大飛舟在雲海中穿梭,仙都的仙林霧海就在雲層下方。
半個時辰後,飛舟在浮鏡山山腳降落,負責引渡的船仆在出口處扯着嗓門大喊,“無憂城到了!”
飛舟上的客人魚貫而出,一路有說有笑,沿着登山的石階往上走,興緻沖沖地讨論要從無憂城帶些什麼特産回去。
三層石階上,隐世多年的無憂城終于露出全貌,城門大開,繁華又熱鬧。
阿漁背了個小包袱,三步并做兩步噔噔跑上台階,望着前方城門口越來越短的入城隊伍,眼神愈發明亮,轉身又跑下山去。
“二公子,城門現在沒多少人啦,咱們現在上去吧。”阿漁一邊說着一邊扶起江序白,帶着他往上走。
舉着小扇子扇風的江序白動作一頓,暗道一聲不妙,怎麼這麼快,他還想再拖一會,最好拖到天黑,然後因為城裡來訪的人太多,無憂城遺憾宣布閉城,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打道回府。
“咳咳,頭忽然有點暈,我想在原地休息一下。”江序白收起扇子低頭扶額,皺着眉對阿漁虛弱不堪道,說完便又要坐下,一點都不想挪動屁股。
阿漁表情不為所動,不由分說地拖着江序白踏上了台階,嘴裡振振有詞,“那更應該讓無憂城裡的醫師看看了,公子不可以忌諱就醫,苦藥都每天喝五碗了,再這樣下去不行的。公子放心,這次我們不去驚春堂,直接去宿府,老醫師之前在迷星島已經和宿少主約好了,他們現在應當在府裡等我們。”
其實他們很早就到了浮鏡山,結果二公子一會又是頭暈一會又是餓了要吃點東西,一會又嫌人太多不想排隊,硬生生在山腳下從早上耗到了下午。
阿漁腦子再遲鈍也看出來了,二公子分明就是不想進城看病。
江序白一聽他的話更抗拒了,恨不得腳下就地生根,焊死在這裡,他就是不希望碰上宿溪亭所以才各種耍賴拖延時間的啊!用力掙紮了幾下,竟然沒掙開,阿漁一個個頭還沒他高的小屁孩,力氣大得驚人。
江序白:“……”
合着這孩子吃那麼多飯不長身體,全長力氣上了。
從迷星島回來後大家都因為江描青受傷的事忙得焦頭爛額,自然沒有提及遇到宿溪亭的事,昨天老醫師提起來時,江序白的第一反應是:幸好沒遇到。
然而老醫師下一秒就投下重磅消息,要他明天去無憂城。
眼看差不多就要到上輩子退婚的時間節點,江序白還以為他們不用見面就能把婚退了。
當初無憂城開了沒多久,宿家就帶着一大堆珍稀藥材和昂貴珠寶上門拜訪。江家上下都以為是來商讨成親的事宜,隻有江序白在系統的提醒下知道對面是來退婚的。
他當時還感慨,獨屬于龍傲天莫欺少年窮的退婚流劇情終于是讓他遇上了。
可系統卻說,這門親事不能退,要江序白想盡一切辦法嫁給宿溪亭,隻有他才能治好他的病。
然而治病是假,系統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拿到宿家寶庫裡的秘寶。
至于如何拿到,江序白木着臉,不願意再回想。
扮演一個戀愛腦的後遺症太可怕了。
宿府内。
“快快快,動起來,看一下還有哪裡沒有打掃幹淨的。”院子裡一副熱火朝天的忙綠景象。
宿溪亭從外面回來,剛進門就被府裡的嬸子攔住,一股腦往房間裡推,“熱水已經備好了,少主快些去沐浴,一會客人便要到了。”
宿溪亭看着飄滿花瓣散發着馥郁香氣,熱氣氤氲的浴池,又看向衣架上挂着一套嶄新的,散發着華貴柔光的雪白衣袍,表情空了一瞬,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嬸子在宿溪亭身後不斷催促,“快點呀,聽說未來的小郎君已經到城門口了,方伯已經派了八擡大轎去接了。”
真是的,一點都不着急,這樣溫吞平和的性子如何才能娶得到小郎君。
聽宿七那孩子說,未來的小郎君模樣生得極好,就是身體有點不好,不過沒關系,隻要人進了宿府的門,哪怕是竹竿都能養得白白胖胖的。
少主自從掌權之後,便成日往秘境裡跑,鮮少露面,嬸子還擔心他這輩子隻能與靈植草藥作伴,孤獨終老,沒想竟然天降一門娃娃親,那可真是太好了。
眨眼間,嬸子的思緒已經飄到考慮如何照顧兩人婚後的日常起居了,院子裡有仆役扛着幾盆花經過,她回過神來,連忙指揮着人放到顯眼的地方,同時不忘示意宿溪亭抓緊收拾自己。
宿溪亭:“……”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昨天原話說的是那位江二公子今日要來看病,讓他們稍稍準備一下,而并非上門提親。
城門口的江序白此刻也處于震驚之中,連頭暈都不裝了。
江序白眼神求助,小聲道:“那個,其實我可以下地走路的,不用如此……”
如此高調。
坐上八擡大轎,兩側有仆從開路,還要頂着沿途無數道城民的震驚又好奇的目光,江序白尴尬得連腳趾都蜷縮起來。
甚至仆從手裡還帶着花籃,要不是他瘋狂搖頭,死命拒絕,恐怕他們還想一路撒花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