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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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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鳥折翼困方寸,醉醒無常假亦真】

鎮海大将軍府。

幾縷陽光透進來,照在書房的桌案上,将攤開的兵書照出一道道明暗交織的斜線。裴俊獨坐房中寫字,陽光還未照到他的位置。

他寫了一陣擱下筆,起身緩步走動,在劍架前停下。架上安置着大小好幾柄劍:輕巧的貼身佩劍,趁手的十字雙劍,柔韌的腰帶軟劍,悅目的玉具飾劍,還有他最喜愛的鳳和長劍。

光線缺乏的房中,原本绛紫色的劍鞘更顯幽暗,像蒙上一層灰。

門窗緊閉,整個房間很靜,劍把上的鎏金穗子一動不動。

裴俊伸手,指尖觸碰劍鞘上的玄鳥刻紋。玄鳥展翅,呈高飛狀,他盯着那雙翅膀,如見從前率靖海軍出海時,船的上空盤旋的白尾海雕。它們的翅膀寬闊有力,敏捷自如,它們翺翔東海,不斷巡視,淩空呼嘯,威懾四方。

若是沒了這雙翅膀。

他移步右側最長的架子——那柄極長極重的寶劍。

兩隻手掌握住劍柄和劍鞘向上用力,寶劍紋絲不動,他又使出雙肩的力量向上一擡,寶劍這才離架,他整個人朝後晃了兩下,但很快站直、站穩。他手腕一轉,極慢地拔劍出鞘,将它高高舉起,繼而松了口氣。突然,他眉頭緊鎖,呼吸急促,随之手腕猛地抽搐一下,“砰”地一聲,寶劍重摔落地。他踉跄俯身,伸手去拾,手掌卻生出四分五裂的疼。好一陣後,疼痛消失,他攤開手掌,掌紋中的裂痕若隐若現,裴俊面色煞白,小心翻動這柄寶劍,将劍鞘刻字的那一面朝上。

四海承恩。

拿不起這柄劍,便是承不了四海之恩嗎?

不。

誰說忠君報國、承恩四海就非得拿得起這柄劍?

他伫立良久,最終費了點勁将四海承恩劍呈回劍架上,又坐回案前,換了張新的宣紙,将兵書向後翻去幾頁,提筆,在一重陰影中繼續寫起來。

快到正午,叩門聲響。由于軟禁,裴俊的行動受到嚴格限制,隻能在府内活動,且每日都被皇帝親派的侍衛嚴密監視,探望者被盡數禁止入内,隻準了徵羽一人。

“裴大哥。”徵羽進了書房。

裴俊擡頭,将書籍紙筆收了收,從桌上騰出一塊位置,好讓徵羽把手上提的東西都放下來,又往桌下快速瞄了一眼。

“今天是藏馐酒樓的好菜,還有金風醉玉呢。”徵羽把菜從食盒裡一碟一碟拿出來,又倒上酒。

裴俊看了一眼,微微笑:“剛好餓了,先吃飯。”

用完午膳,徵羽面對他坐下,彙報起軍中近況,他皆悉心聽着,聽到皺眉時會多問些問題,并快速在紙上寫幾個字。

待徵羽說完,他取出先前寫好的東西遞給她,囑咐道:“你把這個帶回靖海軍,好好看一看。”說完,又問道:“軍中事務繁忙,你最近,可有勞累?”

“有林參領和郭參領在,我不會太累。”

裴俊點點頭:“那便好。前陣子那一仗讓安柔損失慘重,南邊暫時不用擔心。那東璃可再有異動?”

徵羽後背一緊,僵直道:“東璃,東璃最近,的确發生了一點小事..”

“什麼小事?”

徵羽支支吾吾,半天才把千畿号之事完完整整告訴了裴俊。

裴俊聞之,神色十分凝重:“你是說,你确定許康他..”

“聖上明令禁止我插手此事,現在都是水師營的吳量在查。我想偷偷查,可事到如今,我實在不知這事該如何繼續查下去..”

裴俊雙頰顫抖,憤然道:“當初他在牢裡半死不活,我是相信他被冤枉才救他的,哪知道他居然敢叛離大慶,自己跑去做東璃海寇。早知如此,這樣的人我就不該救!”

徵羽連忙道:“裴大哥你千萬别急,就算許康這事對你不利,我也會想其他辦法盡快幫你脫離軟禁。”

裴俊眉頭一橫:“不用,我已經想好了,我現在就向聖上禀明,我是受許康蒙騙才會在牢中救他。我要向聖上請命戴罪立功,親手解決千畿号,親自把他抓回來論罪。”

“如果聖上真的準你去抓他,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要親口問問他發生何事,要是他真的走錯了路,我也得把他拉回來,不能讓他錯下去。”

裴俊面色鐵青:“不讓他錯下去?徵羽,此罪無法寬容,無法饒恕,就算他肯主動認罪,也不會再有改正的機會了。”

徵羽急了,“騰”地站起來:“萬一他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萬一他是被夏沐昭雲所逼呢?他從前是多好的一個人,裴大哥你不記得嗎?”

裴俊也起了身:“可他做了叛國賊,他對大慶不忠啊!自大慶建國以來,叛國之人無活路,難道你不清楚嗎?”

“我知道,可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是他的本意。我要去問問清楚,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到底為何做出這樣的選擇,到底是為什麼。”

“問清楚了又如何?難不成你也要幫他逃跑一次嗎?”

“不用我幫他,千畿号近百寇衆橫于東海。水師營平日裡隻管各大碼頭的巡防駐守,要想抓許康,不是他們那些人就能辦到的。除非聖上鐵了心要抓他回來,那就隻能派出靖海軍,到時我再找許康當面問個清楚,一定會真相大白。”

裴俊立即肅聲道:“你已經開始替千畿号的叛國賊着想了?徵羽你記住,你是靖海軍的人,你要守護的是大慶,不是許康!”他一掌拍下,桌面裂開一條長縫。

徵羽見他氣急如此,慌忙道:“裴大哥,我從沒想過偏袒許康,我隻是想要一個真相。他在挽袖山私藏十四個滄波晝的舊部下,藏了這麼多年,若真是知法犯法,這一點于我便不可寬恕。但他與我們去從極淵那一路,明知吉兇難料,卻手無寸鐵也要與我們同生共死。作為朋友,作為曾經的性命之交,我們總該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當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明白,不是嗎?”

裴俊側過身去低頭不語,後背卻猛烈起伏着。徵羽見他半晌不說話,心裡發怵,于是小心靠近,去拉他攥緊的拳頭。

觸碰到的那一刻,裴俊猛一縮手,她感到他手中正有什麼東西流出來。

徵羽張開自己的手掌,看到指尖上點點殷紅。

她雙眼一滞:“裴大哥,你..”

她捉住他的雙臂一把擡起,隻見裴俊雙目滿是血絲,額頭滲出細汗,正緊咬着牙。

“你讓我看一下..”她輕輕掰開他的手指。

裴俊沒再縮手。

她掰開他的手掌——不斷發抖的掌面上,每一道掌紋都滲着血,是從裂縫中滲出的血。

她大叫:“我這就去喊靖澄!”

“不用..靖澄早就給我配好了藥,以防萬一..”裴俊緩緩收回手,費力從懷中摸出一隻藥瓶,徵羽連忙拔掉藥塞往裡看了看,将藥粉灑上他的手心。

少頃,裴俊掌紋中的裂縫消失了,他的面色也恢複平和。徵羽拭淨他掌面的血漬,又換了塊手帕擦去他額頭的汗,過了許久才敢開口問:“慈悲之淚不是在你手臂裡嗎?怎麼會..”

裴俊平靜道:“幽藍燭火之毒易反複,就算有慈悲之淚,也不是那麼容易消退的。”

徵羽十分疑惑:“那便要如此反複下去嗎?可之前不是都好好的?莫非是與安柔那一仗?”

裴俊淡淡道:“眼下我正好被聖上軟禁在家,就算手傷複發,也不會太快被人發現。”

“那聖上派來你府上監視你的侍衛?”

“我整日坐在房中,就算上藥也是關着窗子,他們如何發現?”

徵羽這才松了口氣。她看裴俊的樣子,知道許康之事今日不宜再提,便安撫他好好養傷。

裴俊坐回桌邊,見她将碗碟酒杯一樣樣收回食盒裡,便開口道:“千畿号之事,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你今天就不準備告訴我?”

徵羽語塞。

裴俊語重心長:“你既在靖海軍,又身負将軍之職,心中就該将大慶安危放在首位。如今我手傷複發,解禁之日也遙遙無期,你更要擔得起這個重任,不能辜負聖上的信任和百姓的期望。”

“是。”

“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徵羽點點頭,默然離開書房。

她走後,裴俊從桌下取出一束滿天星,花束無意擦過桌角,蹭掉許多米白的小花朵。花朵無聲落地,他難過地看着。

=*=

“你看那三十三重天,離恨天最高..”

台上一唱三歎,台下觥籌交錯。落子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夥計精神抖擻,端着熱湯熱菜“噔噔”地跑上二樓,穩步走到正對戲台的雅座邊,将菜呈給一對年輕夫婦。上完菜,他周到地四顧一遍,看看有沒有其他客人需要添茶加酒,視線掃到角落時,見那間僻靜雅座裡獨坐的人已經喝趴下了。他走到雅座前,認出這人來,不太敢擾,便決定不去叫醒了。

又過一陣,樓下的戲似唱到高潮,于動情處餘音繞梁,經久不絕。

“我說那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趴着的人漸漸蘇醒,昏沉地擡起眼皮,先往小桌對面的座位上看了眼,又緩緩挪動脖子,往自己身側的座位看了眼。

醉酒時,徵羽趴倒桌上,夢見兩個人。他們一個坐在她身邊,一個坐在她對面。等她醒來,周身空空如也。

這時,一陣腳步從樓下響動,不緊不慢,直往上來。徵羽立即坐直身子朝樓梯盼去。她知道剛才夢裡的其中一人此時必無法出現,但又盼至少另一人能來。見到來者時,她失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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