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将帕子扔到他臉上,武大郎才慢吞吞起來,而後是清粥鹹菜的朝食,潘金蓮将炊餅裝進擔子,武大郎挑着擔子出門,出門前他在門上挂上了厚重的鎖。
茶坊王婆嫌惡看着挑着擔子自門口經過的武大郎,另一頭被鎖在家裡的潘金蓮也沒有歇着,她坐在屋裡做着針線,繡着一些針腳粗糙的帕子,過了好一陣才丢下針線瘋狂地在屋裡翻找起來。
潘金蓮翻出了一張又一張紙,她不認識上面寫了什麼,但她一張又一張都撕掉了……撕完後又捂着臉大哭起來。
“阿婆,阿婆……起來吃飯啦!”
王婆從夢中醒來,屋外是虎妞稚嫩的喊聲。
王婆翻身從床上起來,打着哈欠去開門,虎妞今天梳了兩個包髻還綁了紅色帶子,像極了年畫上的童子。
“誰給你紮的啊?”
“姨姨給我紮的。”虎妞摸摸自己的包包頭,小臉上滿是高興。
“娘,您少喝些酒。”潘金蓮端了盆水從竈房出來,将水一把揚在了院子裡“昨晚直接在院裡睡着了。”
王婆沒敢說,以前自己跟孟婆他們一起喝酒,那都是按壇算的,這凡間的酒還是不行,除了醉人還是醉人。
潘金蓮說着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又給盆子裡舀了幾瓢水,王婆看着眼前的潘金蓮不禁與夢境比較起來,此刻的潘金蓮是透着鮮活的,嬌俏的臉上煥着光。
“娘,是我臉上髒了嗎?”潘金蓮見王婆直盯着自己瞧。
“簪子歪了。”王婆也給潘金蓮打了一隻銀簪與一對耳墜,精緻的蓮花簪紋理細膩栩栩如生,花瓣舒展,一如此刻簪子主人的模樣。
王婆忽然覺得:有關潘金蓮的一切其實遠還沒有結束。
王婆今日又要出門,受先前應的陶三所托,去探望回了夫家的胡貞娘。
胡貞娘夫家姓葛,葛家是貧戶家中僅有薄田,胡貞娘生下二子後被其夫葛家大郎典妻出賣。
王婆搭着騾車到了縣郊貧戶聚集的村落,根據原身記憶一路找到了葛家,遠遠就聽見了葛家小兒的罵罵咧咧。
“你不是我的娘,我沒有你這種丢人的娘……爹,你快把她休了!”
“對,像她這種給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的女人怎麼配當我們的娘,讓人知道了我們還怎麼考功名做官。”
“混賬!沒有你們娘,哪來的錢給你們讀書,我看你們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娘,你罵這倆小子幹什麼。”葛大郎不以為意地瞥了一眼自己憤怒的母親“我又不會真休了她……喲,這不是王婆嗎?”
見王婆登門,葛大郎趕緊起身,又踹了一腳邊上的兒子,将人趕進了屋。
“上次這婆子來咱家就有錢吃肉了。”
“她是來把那女人又賣去給男人生孩子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葛家小兒的嘀嘀咕咕全傳進了王婆耳朵裡,幾個大人也聽到了,葛大郎面上讪笑,婆媳倆一臉難堪。
“王婆,可是又有哪家要典妻?”葛大郎讨好的給王婆倒了一碗水。
“我就是路過來看看。”
葛大郎可不信,他們這窮旮旯怎麼可能無事不登三寶殿,他趕緊的又将婆媳倆也趕走。
婆媳倆走後,葛大郎更放肆地說起來“王婆你的對,就她這年紀這姿色賣了也不過那點錢,賣斷了就沒了,還是典妻好,省了家裡兩年口糧不說,還換了錢,回來了還可以接着典。”
在地府時王婆就見過許多生前牲畜不如的鬼魂,此刻眼前見着了個活的,隻叫她想将人拎起暴揍一頓“我說了,就是來看看。”
“我知道新縣令上任風頭還緊着,我想了個法子。”
“什麼法子?”
“我假意休了她,回頭官府查起來也治不了我們的罪,隻要我們自己不說誰知道。”
“你就不怕休了她,她就不回來了?”
“她一個殘花敗柳哪有男人要,是我心胸廣容得下,再說了孩子還在我手裡了呢,我就不信她能離得了孩子。”
王婆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瞥了眼葛大郎背後也聽到了這話的婆媳二人,道“我尋貞娘聊聊。”
“聊,好好聊,聽說她隻給那家生了個女兒,要不再典去生個帶把兒的?一回生二回熟,您說是吧?”
“确實,生客要是嘴巴不嚴,我們都得挨闆子。”
“是嘞是嘞。”
葛大郎允了胡貞娘與王婆獨處,王婆将胡貞娘帶離了葛家那破院子,浣洗的溪邊此刻空無一人,王婆懷裡掏出一包蜜餞塞給胡貞娘,這是陶三托她帶的,說是胡貞娘最喜歡吃的。
胡貞娘一看到這油紙包,眼淚登時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