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沈清秋将鲛人往身後礁石凹處推了推,折扇在掌心轉出朵青蓮虛影,"南海何時改拿皇子獻祭了?"
三叉戟破空而來時,他袖中飛出的不是符咒,而是半塊桂花糕——今晨漁村阿嬷硬塞的伴手禮。糕點撞上戟尖炸開金芒,沈清秋趁機拽起鲛人後撤,卻摸到滿手粘膩。低頭見那截魚尾正不斷剝落鱗片,傷口湧出的血珠遇風即凝成冰晶。
"麻煩。"他咬破指尖在鲛人眉心畫符,朱砂痣被血漬浸得愈發妖異。少年喉間發出幼獸般的嗚咽,利爪扣進他腕骨:"别...碰..."
"省點力氣。"沈清秋任他抓着,另一手捏訣召來紙鸢。沾血的符紙化作青鳥那瞬,追兵第二波攻擊已至。三叉戟擦過他肩頭,将青鳥左翼削去半截。
紙鸢歪斜着沖向黑雲時,沈清秋把鲛人冰涼的臉按進自己頸窩:"不想被做成魚脍就抱緊。"他聽見懷中傳來聲模糊的冷笑,腰間突然被魚尾死死纏住——倒是條口嫌體直的魚。
青鳥栽進竹舍後院時,沈清秋的廣袖成了塊破漁網。他抱着昏迷的鲛人滾進藥圃,壓碎大片止血藤。腕間紅繩鈴铛終于不堪重負,"叮"地碎成齑粉。
靈泉池騰起白霧時,沈清秋正咬着發帶給鲛人尾鳍塗藥。少年在昏迷中仍不安分,尾尖拍起的水花濺濕他半邊衣襟。月過中天,他才注意到鲛人耳後生着細密銀鱗,月光下流轉的光澤像極了古卷記載的"鲛皇淚"。
"鎖龍扣配鲛皇血,南海那幫老東西倒是舍得。"他蘸着藥汁描補鱗片缺口,忽覺指尖刺痛——少年不知何時醒了,尖牙正磕在他指節,金瞳裡凝着将碎未碎的月光。
沈清秋任由他咬着,另手從池邊食盒拈起塊棗泥酥:"嘗嘗?比人肉甜。"鲛人瞳孔驟縮,甩頭将他指尖咬出血珠,啞着嗓子擠出句:"...瘋子。"
藥香氤氲的後半夜,沈清秋倚着池邊青石翻閱古籍。鲛人在池底蜷成團冰藍色陰影,偶爾浮上水面換氣,發間滴落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細小珍珠。檐角銅鈴又響時,他聽見極輕的"咔嚓"聲——少年正偷偷啃噬池邊用來鎮邪的珊瑚枝,尖牙與紅珊瑚磨出細碎晶粉。
"那個不能吃。"沈清秋頭也不擡地抛出個油紙包,蜜漬梅子滾落在白玉池沿,"除非你想再掉三片尾鱗。"
池面泛起漣漪。當他翻到記載"鲛皇血脈覺醒需飲摯愛心頭血"那頁時,發覺油紙包已被拖入水下,池底幽幽亮起兩點金芒,像深海裡伺機而動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