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嘶鳴,叢林震動。
林鳥受驚飛離樹梢,樹葉掉落一地。
一道微光自東邊浮現,晨霧萦繞,黎明已至。
蕭晟微眯着眼看向狹窄小道,借着泛白的光亮,隐約瞧見一道搖搖欲墜的身影。
“公子,要追嗎?”
“前方是懸崖,那一箭射中了馬的前腿,我想應該不必我親自動手了。”
蕭晟頓了一下,還是抖動缰繩,“走吧,過去看看。”
話音剛落,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蕭晟聞聲回頭,視線一定,霎時就變了臉色。
“怎、怎麼可能……”
逼近的馬蹄聲猶如索命的号角,馬背上的身影穿破晨霧,帶着殺戮的寒意,不過眨眼之間,已然沖至蕭晟面前。
蕭晟和他帶來的幾人瞬間被一群黑影包圍。
他張大嘴,還來不及開口,蕭嵘的利劍泛着銀光,毫不留情地直接刺入他肩頭。
“唔!”
蕭晟扭曲着臉色驟然從馬背上翻倒,鮮血濺出,沾染地面草葉上原本晶瑩的晨露。
咚的一聲悶響,蕭嵘利落翻身下馬,一腳踩在蕭晟的胸膛上,聲色冷冽如冰:“她在哪?”
蕭嵘隻等一瞬,不得回答,抓着劍柄加大了力道,幾乎要把蕭晟的肩膀捅穿。
“啊!”
蕭晟一陣疼痛還未緩和,又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大人,東邊的小道有馬蹄踏過的痕迹。”
蕭嵘目光沒有在蕭晟身上停留半刻,抽出劍刃,面目冷厲地迅速上馬。
狹窄的小道上,馬蹄聲急促得像是要把大地踏碎。
旭日東升,層疊交錯的樹枝下影影綽綽,道路兩側的植草被飓風刮得直不起身來。
蕭嵘死死地盯着前方,眸中不斷晃過遮擋視線的樹木。
直至前方道路變寬,視野開闊。
泥土地上顯露一道撕裂般的劃痕。
司錦靜靜地躺在懸崖邊,身下暈開了一灘暗紅的血液。
*
午後柔軟的日光輕輕灑落,打在庭院的樹梢上搖曳出一片光暈。
街道上行人輕快的談笑聲不時傳入臨街客棧的客房中。
屋内門窗緊閉,籠罩着和外面格格不入的壓抑氣氛。
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頂着巨大的壓力顫顫巍巍地收回手來。
“夫人是因從馬背上跌落撞擊到頭部所以昏迷不醒,身上或有些許輕傷小的不便查看,夫人身上的血大多是馬血,從脈象和頭部外傷看來,夫人應是并無大礙,隻待蘇醒過來再看有無其餘症狀。”
似是能令人松一口氣的診斷,卻并未讓屋内氛圍有分毫好轉。
坐在床榻邊的男人視線緊盯着榻上虛弱的面龐,手指從她臉頰一側的傷痕撫過,卻沒換來她任何吃痛醒來的迹象。
蕭嵘凝視許久,終是站起身來:“人帶過來了嗎?”
守在門前的人低頭應聲:“回大人,已經帶到後院了。”
蕭嵘動作輕柔地伸手将司錦無力的手臂放回被褥裡,一轉身,眸底騰上陰冷的寒意,闊步朝着後院走了去。
簡陋的後院敞着天光,将蕭晟渾身是血倒在地上的狼狽模樣映照得清晰。
他肩頭傷重,又被押送犯人一般強行帶到了此處,整個人奄奄一息,像是快要斷氣了。
隻是當蕭嵘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又瞪大眼眸,眸中紅血絲像是要裂開一般,整個人恢複了精神,卻是滿身恐懼膽顫。
蕭嵘面無表情地走至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卻好似一把懸在他頭頂即将将他淩遲的利刃。
蕭晟被自身控制不住的抖動吓得回過神來,疼痛令他兩眼發昏,但還是咬着牙嘶啞地開口:“蕭嵘,我可是你小舅,我……唔!”
一句話未說完,壓在上方的高大身影忽的蹲身逼近,随後一隻大掌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動作極快,力道極大,像是不打算聽他說任何話,就要直接将他捏碎。
蕭晟霎時劇烈地掙紮起來,他的臉很快漲得通紅,又逐漸烏青。
瀕死般的痛苦讓他意識到,蕭嵘此時出現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打算和他說什麼,而是要直接殺了他。
不,他不想死。
他才剛出獄,他是蕭嵘的小舅,他們可是血親!
蕭嵘微眯着眼,漠然地看着地上的人痛苦掙紮着,像是在欣賞一幅令他身心愉悅的畫卷一般。
蕭晟身上的污血不斷湧出,把映入眸中的畫面染得血腥又暗沉。
手底下的掙紮越發劇烈,蕭嵘眸中的陰郁也越發瘋狂。
虎口下肉身已然扭曲的感覺,令他忍不住加大了力道。
蕭晟痛苦地翻起白眼,張大着嘴,喉間卻發不出聲來。
突然,蕭嵘手上力道一松,像是想起了什麼,這才慢悠悠地問:“是誰讓你來的?”
蕭晟好似就要休克,即使喉間不再有力道壓制,他也無神地沒有喘息。
蕭嵘一手抓住蕭晟的頭發,把他的頭顱重重往地上一砸,疼痛令他霎時清醒過來。
他連忙抓住蕭嵘的手腕,使不上力氣扳動他,就隻能急切地開口:“你絕對想不到是誰想對司銘動手,司銘是你妻子的兄長,放開我,我就……”
嘶啞的聲音實在刺耳。
蕭嵘嫌惡地皺了下眉,霎時收緊力道。
“算了,不重要,為人作嫁的蠢貨。”
一股寒意從蕭晟背脊竄起,他清晰地感覺到蕭嵘突然暴起的殺意。
比方才更強烈的窒息感陡然襲來,引得他再次掙紮起來。
“不,求你……蕭嵘……放開我……殺了我你無法向朝中上報此事……”
蕭晟的話語幾近無聲,微弱得像是要斷氣。
蕭嵘陰冷的神色卻因此緩和了些許,像是很滿意他此時的反應。
他唇角揚起詭異弧度,手背青筋暴起。
“誰說我要向朝中上報此事呢?”
殘忍的,冷漠的。
好似地獄的惡鬼,品嘗着死亡的味道。
蕭晟臉色由青變紫,瞪着眼睛,滿眼驚恐。
他掙紮力道越來越弱,直至雙手徹底無力的垂下,從蕭嵘手腕劃過了一片污紅的血迹。
*
入夜後的屋中一片靜谧,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女子不安地阖着眼眸,眼睫不時顫動,眉心似有緊繃。
蕭嵘緩步上前,逐漸将搖曳的光亮遮擋在身後。
陰影罩來,像是蒙在她面龐上的一層黑紗。
以及她周身透白光滑的肌膚。
蕭嵘目光好似正直地隻為尋找她身上落下傷痕之處,喉間卻明目張膽地湧上渴意,帶動喉結重重地滾了一下。
壓抑躁動給蕭嵘帶來不正常的興奮感。
像是刻意關進牢籠的兇獸,讓它幹渴,讓它饑餓,讓它将欲.望放大到極緻。
蕭嵘視線遊走,從她圓潤的肩頭,細嫩的手臂,再往纖細的腰身向下。
正如大夫所說,司錦身上僅有些許輕傷,傷處僅在手臂和小腿。
磕碰帶來的烏青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顯眼,劃傷的地方不深,但也滲着血珠,染紅了周圍的色澤。
秋夜漸涼,蕭嵘剛在冷水中浸泡過的手掌更是冰涼徹骨。
他屈膝側坐上床榻,伸手将未着寸縷的司錦攏進懷裡,手掌觸碰她的肌膚,從虛弱昏迷之人的身上汲取到了溫熱。
靠上胸膛的身軀柔若無骨,毫無意識不會反抗,像是會永遠靜置在他懷裡的漂亮木偶,再也不會逃走了。
蕭嵘溫柔地執起她的手把玩在掌心,唇邊呢喃着,好似幽魂的低語:“你看,我說我會找到你的,對吧?”
“醒來後你又會如何做?”
“繼續逃,或是留在我身邊。”
“沒關系,我會一直,永遠,和你在一起。”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緩慢而又輕柔,幹淨的衣物和周身的幹爽似乎讓昏迷中的人也感到了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