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長得與嫦娥不一樣,姜舒良想着,也許會考慮他。
自食其力開了一個店能賺錢,人不懶惰,樣子不算醜,是個值得考慮的人選。
太油頭滑腦詭計多端的男人,姜舒良不一定能駕馭的住,比如周廣豪。
可偏偏王摘陽那張臉,與自己的仇人共用同一張臉龐,這就是姜舒良不能接受的。
他可能什麼都好,錯就錯在長了那麼一張臉。
洗碗是一個漫長且耗費體力的活兒,隻要一直有客人,一直都會有點餐,那麼就會一直有碗需要洗,姜舒良心安理得站在王摘陽身後,看着他洗完了一大盤堆成小山的碗碟,又迎來一大盤碗碟接着洗。
大多數都是王摘陽找話說,偶爾姜舒良搭幾句話回應。
直到王摘陽打探姜舒良的家庭情況,問起她家裡還有什麼人時,姜舒良腦海裡出現的,是‘寶蓮公墓’四座并排的墳墓。
父親王業功,母親葉貞綠,弟弟王已全,小姨葉潔輕。
“我家裡人全出國了,不在國内,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姜舒良習慣性說謊。
上一個打探她家裡情況的人,她告訴人家,自己父母在農村搞了個養殖場喂雞鴨兔。
王摘陽莫名聯想到前幾天在報紙上看的一則新聞報道,某貪官攜妻子兒子卷走上億元贓款逃去國外,獨留下他們的女兒在國内。
他刷碗的手都慢了下來,思考着,姜舒良的家人能去國外,一定非普通人,兜裡沒幾個拿得出手的錢,是跑不到國外。
單單把姜舒良撇下,一定是犯事了,不把姜舒良一塊兒帶走,大概率嫌棄姜舒良是個累贅。
可憐姜舒良的心達到頂峰。
王摘陽的淚含在了眼裡,想到那句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就擡起頭假裝望向天花闆,把淚忍了回去。
如果家境優越,父母疼愛,正當找一份工作來幹有何不好,非得來銀河大世界魚龍混雜亂糟糟的地方打工。
在那一刻,王摘陽終于理解姜舒良為何要在銀河大世界打工了。
姜舒良不知道王摘陽的内心活動會如此豐富,在那幾分鐘間,她都不知道王摘陽已在幻想兩人結婚的場景,更不知道王摘陽下定決心要掙更多錢,将螞蟻飯館開出無數家分店,變成一個大富翁,讓姜舒良過上好日子。
隻要王摘陽不告白,别執着于讓自己當他女朋友,那麼姜舒良還是能暫時忍受王摘陽。
誰會嫌棄一個不要錢的勞動力。
王摘陽洗碗從天黑洗到天亮,直到銀河大世界打烊停止營業為止。
在王摘陽一再請求下,姜舒良同意送他上船離開。
借着清晨的朦胧薄霧,最後一批客人上了船,王摘陽依依不舍踏上船隻,對姜舒良說道:“今晚我還來找你。”
“你還是别來了。”姜舒良直接回絕。
照他這樣每晚都來的做法,他那螞蟻飯館還不得關門歇業,饒是菜品味道再不錯,這三天兩頭閉門不開,食客等得起,最後也會等來沒了耐心。
比他味道還好的館子不止他一家,被别家餐館搶了生意,到頭來還不是他自己不作為。
姜舒良這是為了他好,直截了當地說道:“我今晚不會在後廚忙活了,沒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今天抓緊時間睡個好覺,等那眼袋與黑眼圈一消,照樣回一樓當服務生,去接觸有價值的客人,探聽關于牙簽堂嫦娥的一二。
王摘陽說道:“你在一樓,我就在一樓守着你,守到你答應跟我去螞蟻飯館工作為止。”
王摘陽沒有非要她當他女朋友,而是挖她去他那裡上班,姜舒良都不好斥責他。
說他臉皮厚,那确實是事實。
船要準備開動了,船長招呼起站在船尾,還和姜舒良說話的王摘陽。
“那位客人,請你坐好了,小心水裡有暗流,船隻駕駛不穩,你會掉下來的。”
王摘陽這才後退一步,往座位區走去。
他呲着一口大白牙樂乎,朝姜舒良揮手再見。
姜舒良勉為其難朝他揮了揮手,船還沒駛離,她就轉頭離去了。
雖然姜舒良看不見了,但王摘陽還是朝她遠去的背影,用力揮了下手。
這一幕,被站在粉樓四樓落地窗前的郭季明盡收眼底。
他安排張冬生讓姜舒良看到嫦娥的照片,目的是要姜舒良與王摘陽永遠都不可能,連當普通朋友的可能性都沒有,可惜張冬生死得太快,臨死前都沒執行。
對張冬生這條狗高看了一眼,沒想到是一頭短命狗,辦不成事。
郭季明大拇指上戴着一枚老玉扳指,通體碧綠,水頭極佳,找不出一點瑕疵,中指戴着一枚碩大的黃金戒指,正方戒面刻了一個福字。
他用玉扳指與黃金戒指的手,提起了電話話筒。
傳呼機在秘書王靈藥腰間響起。
約一分鐘,辦公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郭季明說了進,王靈藥推門走進,說道:“老闆。”
“小王。”郭季明從雪茄盒裡拿出一隻雪茄,放在鼻下嗅了嗅,神情陶醉道,“去替我把姜舒良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