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臻輕輕的回答,好。
并且把這件事全權委托給了石寒楓,石寒楓當下就給吳非發了消息,囑咐他盡快辦妥,末了,又跟了一句,停車費讓他付好後,走律所報銷。
“房子我不太想賣,畢竟都是回憶,”簡臻喝了一口果茶,酸酸甜甜,又暖意融融,“也正因為都是回憶,短時間内,一個人住着,其實也很難受。”
石寒楓懂這種感覺,當年他從家裡走出來的時候,也是打定主意再也不回去的,但是後來迫不得已又回去住了一段時間,他很懂這種害怕回憶又想回憶的矛盾。
何況,簡臻的家庭,比他的有愛的多。
“或者,你可以将房子租出去,自己搬出來住。等到過個幾年,收回來,重新裝修,再住回去。”
也算是個辦法,等租個幾年,一些痕迹磨滅了,收回來重新裝修,既保留了一些古早的回憶,又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簡臻有點心動。但是她有她的困難,她還不曾出去租過房,她不知道如何尋找到适合的房子。
大概是看出了簡臻的窘迫,石寒楓接着試探:“我在這附近,租了個房,一直也沒時間去住,或者,你可以去。”頓了一下,緊接着說,“房費你接着付。因為租的早,價格不算貴。”
“真的嗎?”簡臻的臉上有了笑意,是輕松的,發自内心的愉悅,仿佛解決了天大的問題。
石寒楓也不禁莞爾,他總覺得,在認識簡臻的這段時間,從她身上看到了她太多不同的樣子,但是唯有今天,此時,他覺得,她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真正的樣子,單純的,美好的,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又不難猜透,有着提防也有着釋然,是成長中的樣子。
石寒楓帶簡臻去看過房子,在翠湖一期的兩居室,一百來個平方,一個人住的确有點奢侈,加上地段的緣故,其實價格不菲。
不過石寒楓說,由于書房自己要用,所以算是合租,簡臻每月支付一半的房費。
卧室石寒楓是從來沒有住過的,兩米的大床上隻有裸露的床墊,些微有了灰塵。倒是用作書房的次卧,沙發床是打開的狀态,書櫃門倒映下,能看到裡面已經塞的滿滿當當。
“我在附近有長包酒店,所以其實還沒來住過,之前租這個房子,是小吳的意思,我日常生活的東西不多,但是工作的材料卷宗等等太多了,不方便往酒店帶,所以還是租了個房子。”
所以,石寒楓所謂的書房他還要用,隻是會來取放文件。
簡臻看的滿意,但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芥蒂,等到出了門,石寒楓當着她的面删除了自己的門鎖指紋,将她設為管理人,又把所有鑰匙都交給簡臻後,簡臻的心裡,徹底沒有了困擾。
“以後我需要拿什麼東西我就讓小吳聯系你。不過有時候他也會搬很多東西來,你不要嫌他煩,他做事有時候難免動靜很大。”
簡臻笑,“怎麼會呢?畢竟你是合租室友,你來取放東西天經地義嘛。”
這一會兒功夫,簡臻的笑容,比過去兩個月加起來的都多。
先前好不容易才讓石寒楓願意接受父母的案子,如今,自己和他是合租室友來,想來,他更跑不掉了吧。
因為這段時間的忙碌、傷痛,各種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簡臻已經忘了,他們之間還沒有簽署代理協議。
原本簡臻還想請石寒楓吃個飯,但是石寒楓的電話已經響起幾次,看着他手指翻飛的回複消息,想來應該是很忙的,于是隻好作罷。
“您可算回來了!”剛進辦公室門,吳非就跟了上來。
“怎麼?”石寒楓一貫的冷峻,“離了我律所不轉了?”
吳非被這句話噎住,一時不知道怎麼接。
他這個師傅啊,平時呢,雖然嚴肅,但是還算好說法,非原則問題都默許下面的人自己做主。
今天似乎吃了火藥呀,難道是剛才和簡臻談的不順利?
“不是,就是今天大公子,哦,就是陸澤坤,找你一直找不到,電話打到我這裡來了。”
陸澤坤,诨名大公子,原因無他,一是的确排行老大,二是公子哥作派有點重,因此圈内也樂得奉承,當着面兒都稱一聲大公子。
“我知道了。下周二就開庭了,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今天周五,且臨近下班。
石寒楓雖然是工作狂,但是他隻卷自己,通常不要求身邊人陪着加班,大家可以自行決定周末是在家處理事務還是來公司,當然,如果手頭上沒有緊急的案子,那麼雙休是每個打工人應得的。
吳非送上整齊的材料清單,答辯狀也打印裝訂好了,方便石寒楓不用對着電腦查看。
一支煙抽到一半,石寒楓平靜下來,瞥了一眼還站在一旁待命的吳非。
“房子找的不錯,你周末可以問問簡臻要不要幫忙搬家。”
吳非記下,在行事曆上做好标注。
“車子,就拖到我松江的别墅去,停在第二個車位上。”
“行,剛才您發消息給我時候我已經聯系好拖車了。”
“陸澤坤有沒有和你說什麼?”掐了煙,石寒楓打開手機,開始認真思考陸澤坤發來的消息。
隻有簡單的“速回”,以及,一個被拒絕的語音通話。
“沒,聽語氣倒不像什麼急事,但是态度很不好,問我你是死了嗎,怎麼不理他。”
這可以就有意思了,陸大公子何時怕人不理自己啊。
“原話?”
“原話。”
吳非趕忙點頭,也意識到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算起來,陸澤坤比石寒楓略小兩歲,但是兩人境遇天差地别。
一個是陸雲升的長子,出生後沒多久,陸雲升就慢慢風生水起,商場得意。
因此對這個大兒子有求必應,好在,除了略微驕縱一些,這個大兒子念書倒也沒讓陸雲升操過什麼心,也算正兒八經的一路念到一本畢業,趕上大環境都喜歡送孩子出去,便被陸雲升送去了沃頓鍍金,無奈商學院實在念不下來,就轉到哥大混了個行政管理,然後再去紐大繼續念博士。
倒不是陸雲升對兒子的學曆有什麼要求,隻是陸澤坤大抵是看出來,隻要不回國在陸老闆面前晃悠,就千好萬好。但凡回來,晚上續攤了兩個酒吧,準要在十二點前連環奪命call。
陸雲升給大衆的印象一直是謹慎的,甚至刻闆的,不同于一般商人的或精明算計,或僞善大義,他一直像一個走街串巷的手藝人,謙稱自己做的小買賣,對人對事一向謙恭有禮,甚至略顯卑微。
日常生活也是低調居多,基本不出席任何奢華場合的應酬。
據說自己邀約客戶,也都盡量在雲蕪集團的食堂餐廳。
而石寒楓呢,從工作之後似乎就沒人聽他提過父母家庭情況。獨來獨往,不算孤僻,但是也很少主動結交達官顯貴。
外界一直傳他有今天其實是有貴人扶持,但是石寒楓自己知道,無非是足夠努力外加的确有那麼一點運氣,接連幾個案子都辦的漂亮,加上因為低調,沒有長袖善舞的外在形象,所以反而得到很多頂層人士的信賴,慢慢的,顧問公司多了起來,日子也就越發好過了。
兩人能夠有交集,其實是源于去年陸澤坤的回國。
由于路雲升正值盛年,又疑心病重,公司的權力交替其實還未開始。他最怕人拿出身說事兒,所以大兒子一路讀到博士,還是頗得他的歡心的。至于這個博士,能否畢業,什麼時候畢業,并不重要。
小兒子陸澤禹出生的比較晚,足足小了大哥快一輪,目前還在讀高中,由于陸雲升一直覺得老大出去念書算是放飛了,對于小兒子就難免走起嚴謹的路線,直接丢到了英國的公學,目标則是要去牛劍的。
所以,短期内,雲蕪集團依然是陸雲升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