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簡臻走回翠湖,李子沫要去乘地鐵,簡臻順路送了一下,到地鐵站入口發現,已經有下班的人群陸續湧來,嗬,原來早高峰晚高峰名不虛傳啊。
也不是沒有坐過地鐵趕時間,但是這小半年,簡臻的确覺得自己有點脫離實際。看着忙碌的人群,自己的清閑顯得有點了無生趣。
需要找點事做了,簡臻想。
那麼就先從給自己做飯開始吧。回到家,看了下冰箱,隻剩一些雞蛋牛奶,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忘在裡面的生吐司,打開手機,買了一堆菜,雖然廚藝幾乎為零,但是好歹也是看過媽媽下廚的,小時候的簡臻,喜歡看着媽媽做飯,覺得媽媽的手非常神奇,不僅可以畫出栩栩如生的畫面,還能把一堆各色互不相幹的青菜蘿蔔,變成一盤盤好吃的菜,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而往往這個時候,爸爸也會在一幫協助,有時候則是爸爸掌勺。那個時候的簡臻,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孩。
當菜送達的時候,簡臻也已經在下廚房app找到了幾個自己想嘗試的菜品。炖蛋總歸是不難的,而且還可以搭配蛤蜊,搭配肉餅,搭配銀魚,蝦仁等等,解鎖一個菜等于解鎖了一堆同類項。再來一個蒜蓉矮腳青,落過霜的青菜粉嫩粉嫩,口感清甜又不失軟糯,學會蒜蓉時蔬,一年四季不愁青菜怎麼吃了。肉菜對于簡臻來說有點難度,好在她學會了投機取巧,買了半成品的魚香肉絲調料,隻要把幾樣食材切絲就好,權當練一練刀功吧。酸菜魚的調料也是現成的,不敢買活魚,又不想吃冷凍的魚片,于是選了一條黑魚,備注了殺好。
今晚,簡臻覺得,自己要開始嘗試全新的生活方式了——自己自足。
石寒楓忙完工作看了眼時間才七點,難得沒有應酬也不用加班,于是決定去健身房遊個泳。
他不算什麼健身型男,也不愛搞都市精英那一套人設,純粹是因為遊泳解乏解壓,順帶着,對心肺功能好,沒有打算長命百歲,但是覺得既然活着,就還是少遭點罪,有一副健康的皮囊,才不枉人間一趟。
等遊完三千米上來,才剛喝了兩口水,梅若溪的電話就來了。
石寒楓看了一會兒,并沒有接,等着電話自動挂斷。然後收拾東西,去沖澡換衣服。
等回到房間,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沒有微信消息,隻有兩通未接電話。
撥過去,對面秒接。
“梅大律師有何指教?”
“石寒楓,跟我裝什麼大尾巴狼,找人查我幹什麼呀。想知道什麼,不會自己來問?”
得,吳非這小子怎麼辦的事?大概是因為太熟了,所以就沒設防吧,他算是知道了,這小子估計就午飯時候随便打聽了打聽,于是這麼快就被正主知道了。
“先說明,我可沒找人。”吳非是自己的助理,都沒動用任何人脈,算什麼找人查。“你今天是每個月那幾天?火氣這麼大。”
一句話噎住了梅若溪,和這個男人很多時候沒法溝通,太過直男,也太過直接,二人算是曾經的戰友,倒是也不必這麼不拘小節。
“你是對我手頭的案子有興趣?”
總算能好好說話了,但是态度依然不算好。
“我可沒興趣接刑案,手頭的并購案就夠忙活了。”
“怎麼,顯擺呀?”
“你看看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既然知道刑案費時費力不讨好,為什麼最愛錢的梅律師會接?”
“我就知道你要問。”梅若溪總算收斂了嗆聲,她就知道,石寒楓的關注點在哪裡。“這個案子,其實是個人情案。”
石寒楓沒作聲,等着她繼續。
“是邢璐找的我。”
“她是想和你一戰高下?”石寒楓揚眉,這可就有意思了,哪有檢察官給自己選對手的。
“我們沒你想的那麼無聊,本人從不雌競。其實也算不上她找的吧,就是這個案子,怎麼說呢,被告不服一審判決,但是找不到律師接二審。”
石寒楓了然,邢璐是個過于負責到有點死闆的檢察官,被告要上訴,她不怕,但是被告找不到律師,這事兒就有點難辦,畢竟這是被告的合法權利。
“那她為什麼選了你?”
“什麼叫選了我啊,被告家裡人總去檢察院鬧,要見她,非說是她太狠,搞得沒有律師敢接二審,反正各種莫須有的話都罵了,邢璐那個人你也知道,她怎麼可能忍得下,但是紀律在那兒放着呢,于是就說滬市有哪些所,有哪些可能接他們案子的律師,這家人呢,也真是有勇氣有毅力,就一家家找過去。”
“你也知道咯,這個案子之前引起過輿論,很多人都不想接,想接的呢,這家人還看不上,也不知道怎麼就軸上了,還真按着邢璐說的,一家家找,然後到了我這兒,我本來也不想接的。結果聽到前因後果,我覺得,既然邢檢欽點,說明我梅若溪還算能入她的眼,何況她點的幾個,都如雷貫耳啊,就我一個不是專職做刑事的,這我可不更得接了?”
嗯,激将法用的好,而且還借刀殺人。邢璐不愧是業内屢屢誇贊的敬業标兵,這是對被告及被告家裡研究的都很透徹啊,不過也算梅若溪運氣好啊,這家人先去找的幾個律師都沒接,最後還是落到她手上了。
“那你想過後果沒?”
“反正要麼輸要麼赢咯。”
也是,五十對五十,也不算毫無勝算。
“那你為什麼要打無罪?”
“你也覺得冒險是不是?而且搞不好還得罪人。”
梅若溪還在辦公室,忍不住抽出一支煙,聞了聞,想着室内還是别吸了,安分點,又丢下,有點焦躁。
“所以是當事人的意思?”
“所以說什麼都瞞不過石大狀啊,我現在都覺得我是不是給邢璐給坑了,她都捶死這個被告了,現在轉頭讓他來找我做無罪辯護,我也很煩。”
“你可以不接的。”
“誰讓我倔呢。”
誰說不是呢,就好像當初,那麼上進的一個人突然要結婚生子半隐退去,都說唯有豬肉卷才是永恒,在梅若溪眼裡應該是紅票票才是永恒啊,居然說放棄就放棄了。
好在,後來一根筋的腦子被打斷了筋,轉過彎來了。
“後悔了?”
“倒也沒有,這個案子,其實還是有的打的。不過你也知道,鑒于保密性原則,我也不能和你多說。”
“網上可是傳的七七八八了。”
“你也說是網上咯,再傳下去估計要說我是男的了,畢竟隻有男的才維護男的。”梅若溪自嘲,她還能不知道網絡的力量,但是辦案講的不是情緒對立。
這話石寒楓沒法接,因為他也是男的。
“你找我,就是問這事兒?”石寒楓試着轉換話題。
“不是,我想問問,陸雲升那邊,你進展的怎麼樣?”
“什麼進展?”石寒楓本能的警惕。
“跟我還裝?法顧位置坐穩了吧?”
“你說這個,讓梅大律師失望了,并沒有。”
“怎麼會?我可是聽說,已經定性意外了。”
“這不還沒結案呢。”石寒楓歎口氣,他就知道,陸雲升的錢沒那麼好賺。
“那要等到猴年馬月,這不會是老狐狸的緩兵之計吧,不對,這是要白嫖啊。”
“那還不至于,”石寒楓輕嗤,“上市這一單,給的也挺豐厚的。”
“啧啧,能别給我顯擺麼?同一時間,你做上市公司的大case,這新股一發,哪兒哪兒都能看到你名字,我呢,就苦命做刑訴,還是要被萬人罵的角色。”
梅若溪覺得,石寒楓做人雖然挺直接,勉強算坦蕩,但是做事情上,真的就是太老奸巨猾。
“我不僅做新股發行,我還做并購呢。”石寒楓不遺餘力的刺激梅若溪,依稀回到當年剛入行的時候,兩人你追我趕,快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