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鄢豐的右臂果然逐漸恢複如初了。
她對此感到極為震驚——她從未想過,已經斷掉、遺失在萬魔窟的手臂,還能夠再次重生。
“早知道前輩的儒家之術風姿不凡,不想在醫道上也如此高明。前輩于鄢豐大恩,來日必當報答。”
聶聽琴正拿着細細的小針,取了她的血收在碗中,聽到她的話笑了一聲:
“不用等到來日……現在,我就有事需要你來幫我。”
鄢豐一愣。
她心中始終還是挂念着墨俠派的狀況,因此急于離開,聶聽琴早看穿了她的想法,懶懶道:
“你已經在這裡待了半月,再多待上幾日,也不影響你的任務。”
鄢豐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頭:“不知我能為前輩做些什麼?”
聶聽琴定定看着她道:“我要你……做我的試驗品。”
她微微勾起唇,似乎在談論什麼愉悅的事情,似乎絲毫不考慮“試驗品”這個詞對于聽者而言是個多有冒犯的詞彙。
“不過,我也不會虧待你。”見鄢豐沉默,聶聽琴又道,“你還不知道吧?醫家……也有世代傳承的試煉。可惜,醫家這群蠢貨,沒人知道怎麼開啟。”頓了頓,她笑了笑,說,“隻有我知道,開啟試煉的辦法。”
“醫家試煉……?”
“不錯。過了這麼久,你不會對自己記憶的異常還一無所覺吧?”
鄢豐不置可否。
“你若幫了我的忙,我便能幫你,找回記憶。”
鄢豐垂眸,低聲道:“如今,鄢豐道心盡毀、半步成魔……”她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找回了記憶,又能如何?”
聶聽琴看了她一會兒,意味深長地笑了:
“鄢豐小道友……你為什麼能夠肯定,你忘記的事情裡,沒有影響着你的任務、你的試煉——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東西呢?”
鄢豐微微愣住,聶聽琴已經朝她伸出手:
“如何,要不要和前輩我,合作一次?”
鄢豐還是沒有貿然答應,隻盯着她,頓了頓,慢慢地問:
“前輩……可是想用我的血,研究‘魔氣’這種毒的解藥?”
.
鄢豐最終還是應下了聶聽琴的要求。
可那天以後,不單聶聽琴再也沒有出現,連靈珠也不再來了。
她照舊被一道符咒困在這間房中,進出不得。
鄢豐困惑極了,卻苦于無法與外界接觸,隻能待在屋裡暗暗焦慮。
是夜,鄢豐望着窗外,天空一片漆黑,無風無月,一股陌生的氣息突兀地出現在這座小院當中。
雖然礙于聶聽琴的面子,醫家的人給她安排了不錯的客房,但仍然地處偏僻,很少有人踏足。
鄢豐蹙起眉,正要往外面一探究竟,門便被人狠狠踹了開來。
踹門的是個半大的少年,兩人猛地打了個照面,雙方都吓了一跳。
對上她的眼睛,那少年有些閃躲,卻很快在夥伴的簇擁下挺起腰杆,問:“你就是師父說的那個,已經入魔了的人?”
鄢豐不答,她在思索他口中的“師父”是誰。
往後看去,他身後足足有十幾個人,都是半大的孩子,臉上神情都半是恐懼半是防備,好像知道自己正面對着一個很危險的人一樣。
“銳思,别跟她廢話,快動手!”
唯有這個站在小少年身後的小胖子不一樣,他臉上看不到半點兒恐懼,隻有不加掩飾的厭惡。
見銳思愣在原地,他立刻出聲催促,還推了他一把。
名叫銳思的小孩其實看起來也沒有多大,但是看起來有主見極了,聞言也不再猶豫,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
他從袖子裡拿出幾張黃色的符紙,正要注入靈力,手腕卻被冷不丁出現的一隻手握住了。
鄢豐看出他們來者不善,語氣也帶上了幾分警惕,冷聲問:“你們想做什麼?”
銳思沒有想到她這樣強勢,一時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可他身後的小胖孩兒突然急了,跑上來搶過銳思手裡的符紙,又要念咒!
鄢豐正要擡手搶下他手中那沓符咒,門口卻忽然湧動起一陣濃郁的魔氣,靈珠微弱的哭聲也在同一時刻響了起來:
“救命……好黑……銳思、滕河……你們在哪裡?啊!救命——救命!”
鄢豐心下一沉,下意識擡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那小胖子竟然就趁着她出神之際,力氣極大,一下奪回符紙,口中飛快念訣發動了那張符咒!
鄢豐此刻已經顧不上這些搗亂的孩子,一門心思往外走。
身後,符咒閃爍起微弱的光芒,化作一根根銀針,朝鄢豐而來!
鄢豐此刻不過凡人之軀,她走了幾步察覺不對,才似有所感地回過頭,眼前唯有刺眼的銀光,下一刻,那些銀針已經速度飛快地盡數沒入她的手臂之中!
刺痛傳來,一根根血線與半空中的符咒連接在了一起,在片刻之後被這枚符咒盡數吸收。黃色的符紙微微發紅。
——這竟然是一張用以取血的符咒!
意識到不妙,鄢豐臉色一沉。
可靈珠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進退兩難。
但很快,她就發現,其實根本不需要選擇。
那些孩子反應比她更快,取了她的血便拼了命往外跑,可到門口卻發現,門上不知何時被人貼上數張明黃的符咒。
一股浩然的靈力昭示着這是儒家獨有的符咒,可上書小篆卻清清楚楚,寫着“霸道”二字。
這是隻有儒家荀派才能驅使的,極為強力的封鎖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