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遠市公安局,早上十點四十五分,羅永明拎着公文包快步穿過人來人往的走廊走進辦公室,一打開門,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楊潘。
“羅局早上好啊。”楊潘擡起頭一笑。
羅永明一看停在原地重重地關上辦公室的門。
“犯罪嫌疑人當時就在現場,眼皮子底下你們還能讓他跑了,曼裡那邊交給鄒郁清他們處理,肖文帶過來的那些人必須在短時間内處理清楚!”他放下手裡的包,“省廳那邊聽說曼裡的事,過段時間肯定要施壓,你還有心情笑。”
楊潘一聽放下手裡的報紙,然後站起來走到飲水機面前倒了一杯熱茶說:“刑警隊的老大都受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岐命都差點沒了,也不能為了抓人連同胞的命都不管啊,要查這個案子恐怕是得換幾個人接替,白昂那天晚上可是咱們系統的大事,曼裡那邊就這樣全部交給鄒郁請你也放心?”
“換什麼?刑警隊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從825那個案子開始一直都是方岐他們跟進,誰不是領着工資抛頭顱灑熱血的,現在刑警隊那邊的人手本來就緊,案子他們不來破讓物證的破?再發展下去沒給大家個交代就是不負責任,這個時期特殊誰都不好過,周圍那麼多雙眼睛都看着呢。”
楊潘聽着打開報紙繼續坐下,羅永明知道他的脾氣,于是說道:“老楊,你就幫忙督促督促,早破案大家也早收工,戰線拉得太長對你我都不好,”他壓低聲音,“在事态還不複雜之前能夠解決是最好,不要非等别人來給我們施壓最後變成被動。”
羅永明繼續道:“曼裡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路子,我們直接插手去查不合适,要是方岐那邊再接繼不上隻會影響進度。”
“你要真這麼說,那這個案子我真的破不了了,你另外找其他人吧。”楊潘說着放下手裡的茶杯要走。
“楊潘!”羅永明喝住他,“從參加工作提拔到現在,我跟你也認識這麼多年了,跟你說了多少遍少吃自己的虧,你要是這副處的位置不想幹了你可以随意,組織部那邊也不吝啬多挖些年輕人上來。但李文斌的案子你不是不知道其中的深度,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洪睿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拖到什麼時候?把你這脾氣好好收斂收斂。”
“方岐到底為什麼會受傷,白昂那天晚上施朝恩手下為什麼死了那麼多人,那天晚上象口隧道為什麼會在方岐進去之後才爆炸你應該都清楚啊,咱們再不介入到時候就是被人家當成傻子耍,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是,我們現在如果不把案子破了是被動,省廳肯定也會有動作逼着我們加班加點地破案,但是我不想再兜着人命了,”楊潘一邊收拾一邊要走,“一個李文斌還能鬧出這麼多事來,死人都比活人事多,我沒這個能耐。”
接着他又對着羅永明說:“你現在一局之長,知道很多事情你也不能都去操心,但是老羅,我替方岐他們也說你幾句,前線基層的苦你不知道,那都不是破了點油皮的,那是刀架在脖子上,你隻負責指揮他們是負責賣命,你出門開會一趟回來就把人家罵得狗血淋頭的,換誰誰能樂意。”
“你站住,我也是那樣過來的,”羅永明走過去,楊潘停在原地背對着他,“不要這麼我行我素,這是單位,是公安局。”
“老羅,”楊潘壓低聲音,“方岐和施朝恩那天在白昂逮到餘黨的時候,一到象口隧道就爆炸了,分明就是有人想要滅方岐的口,還不止這一件,那天晚上在紀念碑也是如法炮制,這些事情呢也有前車之鑒。”
“前天方岐來找我審批,他和陶行離開這件事别說是其他人,刑警隊的都未必知道,我當時沒有審批就是為了讓他和陶行悄悄地過去幫着施朝恩解決曼裡的問題,順便看看這些東西和丁傑、和李文斌他們有什麼關聯,卡苦已經穿插到命案裡面了,曼裡那邊一定還有其他線,絕對不是簡簡單單一個兇案那麼簡單。”
半晌,他最後開口轉頭看着羅永明:“局裡有鬼。”
羅永明擡眼看向楊潘突然道:“你分析得這麼透徹,那你怎麼能證明你不是那個‘鬼’呢,賊喊捉賊的案子多了去了。”
兩人之間突然安靜了,确實,即使是他們兩人,也完全可以懷疑彼此的真實性。
楊潘沉默了一瞬道:“或許呢,你我都是獲取信息的最頂端,我相信不會有人比我們更了解系統裡的情況。”
“我知道你還惦記着422的事,”羅永明突然開口,“楊潘,你再怎麼不樂意事實已經成為事實。”
這時候楊潘盯着面前的那盆綠蘿說:“你才是我們的領頭人,隻要羅局相信那是事實我們就一定相信,”他轉頭看着羅永明,“就怕你已經不相信了。”
半晌,羅永明的瞳孔微微晃動:“你帶着幾個人再去一趟曼裡。”
楊潘一聽卻坐回到沙發上不知道羅永明是改變了主意,還是另有所圖:“不是你自己說我們介入不合适的嗎?秦書記現在正在整頓白昂,市裡過去不合适。”
“不是讓你們去找秦康,是讓你們去找鄒郁清。”
楊潘一聽立馬擡起頭略有深意地看着羅永明,羅永明皺着眉頭拉了拉衣領做到辦公椅上說:“曼裡那邊還有漏洞,隻不過那個漏洞現在我們還沒有找到,隻要是有些噱頭,或許有些事情也可以明了一點,鄒郁清跟那邊交情深,白昂港那邊一出事他肯定有所行動,有什麼消息多少還能套一點。”
“我可不敢碰鄒郁清,要去你去。”
羅永明直接忽略他的話道:“施朝恩可不可信?”
楊潘想要開口,羅永明又接着平靜道:“這些事隻能交給方岐去看,方岐作為李文斌案的主要負責人,既然一開始就沖在前頭,那這個案子不到結束就不能讓他退下來。”楊潘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輕微的變化,“我相信他能處理好。”
楊潘冷笑一聲:“羅局,讓年輕人擋在前面怕是有些太不負責任了。”
羅永明點起一根煙,白霧就順着空氣鑽到隻開了一口的窗外:“參加工作到現在你接了多少案子,他接了多少案子?有些案子早就進了卷宗無人問津,有些案子甚至就算是到了我們退休都無法抹平。”
羅永明說完這句話後,整個辦公室陷入了一度的平靜。
“呼……”他吐出一口煙,“所以必須有一個人出來解決,方岐是被“選定”的窗口,結果的事不可能永遠都沒有結果,我們可能沒有時間解決,但是他們他們還年輕,還有好多時間。”
“哼,”楊潘從鼻子裡吹出一口冷笑,然後他拿起茶杯吹了吹和下一口說:“鄒郁清、佟兆言他們幾個這幾年樹大根深,與你我無關最好不要淌這趟渾水,等過幾年你退休還被人說道,現在你還想拉上方岐?”
“你可以選擇退出。”羅永明開口。
“我當然不幹,我幹了還不知道被人說好說壞呢,要是到時候像他一樣被人逼得沒有了退路,這輩子這警察算是白當了。”
“楊潘,”羅永明警告說,“你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他笑了笑:“羅局,十一月二十号那天晚上,我剛從老李家出來,晚上就在鳳翔街看到你了。”說完,楊潘拍了拍羅永明的肩膀走了出去,“我不希望悲劇再次發生,走了。”
辦公室外,李覺和方岐兩人挨站在一起,兩人拿着手裡的資料看着,李覺邊看嘴裡還叼着燃到一半的煙。
“這他媽都是些什麼鬼東西……”李覺邊看邊罵。
“你趕緊看,待會兒羅局出來要是問起來你答不出來自己回去帶薪休假吧。”
李覺皺着眉看了他一眼:“該帶薪休假的是你吧,我這次跟你說好啊,下次你要是再把監聽器關了,我就直接去跟羅局上報。”
方岐撓了撓頭說:“我這也是回旋之計。”
“回旋什麼?你問出點什麼了嗎?我看你就是腦子缺根筋,要是那天晚上餘昇一覺不醒找不到你在哪,我看你現在省點錢下輩子直接去ICU包個床位吧。”
方岐一聽湊過去神神秘秘地問道:“那小子……那天是怎麼知道我在哪裡的?我記得是他先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