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方岐和餘昇告别了方鴻祎和文慧從小區走去停車場，走到路邊，餘昇套上外衣看着頭頂的月亮。

“看什麼呢？”方岐跟着擡頭。

餘昇從嘴裡哈出一口白氣：“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如果我阿婆現在還活着，今年應該也快到九十歲了。”

方岐沒有接話，隻是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輕輕圍到餘昇的脖子上。

餘昇低下頭看着他。

“過幾天，我是不是也應該去……看看叔叔阿姨？”他輕輕地把圍巾一點一點拉好。

餘昇點了點頭，半晌，他開口道：“你……好像從來沒有問過我父母的事。”

方岐笑了笑：“你不是都跟我說過了嗎，再說了，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們就不說了。”

餘昇聽着，慢慢從兜裡掏出煙和火機點上。

“呼——”白煙随着冷氣在夜裡散開。

方岐轉頭安靜地看着他兩指間的那一點紅焰玩笑道：“年紀輕輕，還是個煙槍……”他湊過去輕輕嗅了嗅。

餘昇擡起煙蒂看了看笑起來，說完他把剩下的煙揣回兜裡。

“給我也來一根。”方岐伸手。

“不行。”方岐被拒絕得幹脆，“你都戒了還抽什麼，要抽自己買去。”

“那你怎麼不跟我爸說？”方岐說着一把把手重重圈在餘昇的脖子上摟住他。

“咳、咳你慢點兒……”兩人朝車子走過去，“叔叔是個有譜的人，但你沒有。”

“行，那我說點有譜的。”方岐拉着他站在原地。

“小餘仔，”方岐把手搭在他的雙肩，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我這個人呢……好哄，吃軟不吃硬，也特别不喜歡别人騙我，尤其是你。”

餘昇看着他。

“所以我現在要鄭重地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我。”

“什麼？”餘昇推了推眼鏡跟着嚴肅起來。

“你想不想跟我好一輩子？”

餘昇先是一愣，然後臉有些微紅：“兩個大男人說這些幹什麼。”

“兩個大男人不能說這些？”

餘昇點了點頭，接着狡猾地笑起來：“那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這句話一出口，方岐也跟着笑起來：“行。”說完他慢慢湊過去，餘昇也跟着閉上眼。

“你來開車。”方岐沒有真的親卻轉臉湊到他耳朵邊說。

餘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上的煙燃出一條長長的煙灰：“你……”

方岐按開車門鎖自覺走到副駕駛座把鑰匙朝餘昇扔了過去：“你什麼你，上車。”

車上，餘昇系上安全帶，方岐跟着笑了笑，車廂裡的内飾燈在餘昇關上門的一瞬間熄滅。

“一會兒我們……”餘昇話還沒說完，方岐看着前面開口對他說了一句話，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就停下了。

直到餘昇臉上的笑容随着方岐的話一起消失。

晚上十一點二十，邱小然拎着個沉甸甸的袋子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裡——誰也不知道年三十的晚上她為什麼還會出現在外面，也沒人知道她手裡拿的到底是什麼。

邱小然沿着人行道慢慢地走着，她塗上了平時都沒時間塗的口紅，還帶上了從來不帶的項鍊和耳環。

路燈隻照得亮人行道，兩邊人行道裡面的建築物一片漆黑，老房子的院子裡時不時傳出一聲聲犬吠，她晃了晃手上的手镯，踩着皮鞋慢慢繼續走着。

走着走着，一股冷風從背後緩緩吹過來，邱小然停在原地，雞皮疙瘩就像是螞蟻爬上蘸滿糖汁的食物一樣，一下子爬滿了全身。

黑夜、無人的街道、獨自一人……這些因素在這個時候巧合地湊在了一起，一些場景也巧合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聽到沒有，女孩子晚上最好不要出門，晚上太晚不安全……”方岐說的認真，是教育晚輩的語氣。

“是啊，說起這個何秀美，還真有點像之前我聽說過的一個案子，那女的也是晚上打麻将回來晚了，接過就遇到一個搶劫的，也是被砍死了……”

“我去……你這說的兇手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邱小然看着面前的街道，那天在辦公室大家無意之中的談話讓她立刻毛骨悚然起來。

“那天你是沒去現場，那場面，比屠宰場都‘鮮明’，簡直血淋淋的，林敏那小子直接吐了哈哈哈，我看了都有點後怕……”

邱小然站在原地半晌，一直等到身後有一輛車飛馳而過後才剛挪腳。

“沒事的，我走快一點就行了，馬上就到了……”她想。

說着，邱小然不自覺地加快步伐，腳上的皮鞋哒哒作響，貫穿着整條街道，她的心也跟着上下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