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間，穿堂風忽然裹來一縷沉水香。謝珩搖着灑金折扇邁過門檻，月白直裰下露出沾着朱砂的皂靴——刑部死牢特有的朱砂，用來圈禁待斬的重犯。

"本官奉旨協查貢錦案。"他折扇輕點，衙役立刻擡進冒着熱氣的銅釜。乳香随着蒸汽升騰，在織房裡聚成詭谲的雲。

姜知意突然按住王氏發抖的手腕："母親當心，這牛乳滾燙。"

"刺啦——"

錦緞入釜的刹那，數十根金線驟然蜷曲如垂死之蛇。謝珩的銀筷破空而至，夾住一根迸出幽藍火花的繡線。線頭在晨光中暴露出猙獰本相：砒霜混着孔雀膽，在蠶絲上淬成見血封喉的毒刃。

"好精巧的手段。"他轉動銀筷，尖端漸漸泛起屍斑般的青黑，"淬毒于繡線，殺人于霓裳。"

姜玉柔的尖叫撞翻了染料架。碧穹靛潑濺在青磚上，蜿蜒成一道孔雀尾翎。跪地擦拭的繡娘中，有人将指尖深深摳進磚縫——甲縫裡嵌着的不是靛藍，而是謝氏獨門秘制的孔雀綠。

"大人明鑒！"王氏突然拽過那個繡娘，金鑲玉護甲掐進對方頸脈，"定是這賤婢受人指使......"

"指使之人指甲縫裡，"姜知意擒住繡娘的手腕舉到光下，"也該沾着謝氏染坊的碧穹靛——畢竟這染料三日不褪色。"

滿室死寂中，銅釜裡的毒錦仍在翻騰。謝珩彎腰拾起繡娘跌落的荷包，倒出一把孔雀綠的晶粒："上月謝家失竊的碧穹靛，原來在姜夫人妝奁裡。"

他突然貼近姜知意耳畔，沉水香混着血腥氣："第三件事——我救的人，從不會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