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将謝府黛瓦洗成青瓷色時，姜知意正用絹帕擦拭銅牌上的血漬。令牌邊緣的靛藍粉末在燭光下泛着幽光，正面陰刻的"叁"字缺了半截橫筆，像被利齒啃噬的殘月。

"姑娘，大人有請。"丫鬟捧着素紗披風立在滴水檐下，繡鞋邊沿沾着朱砂色的新泥。姜知意嗅到熟悉的沉水香從披風褶皺裡滲出——那是謝珩衣料上特有的味道，混着龍腦香與……鐵鏽氣。

穿過九曲回廊時，她數着青磚上的雨痕。右起第七塊磚縫卡着片孔雀翎羽，第十一塊磚面刻着蓮紋凹槽，這是謝珩獨有的标記——臉盲者認路的秘符，如同盲人掌中的星圖。

書房窗棂漏出半阙對話。

"……三日前西營名冊焚毀前，'叁'字号當值的是……"近侍青梧的聲音浸着寒意，像淬過冰的刀刃。

姜知意擡手欲叩門扉，後頸忽地泛起細栗。姜玉柔的茉莉香從遊廊轉角漫過來，甜膩中裹着土腥氣，恍如豔屍衣襟爬出的蛆蟲。

"謝大人萬安。"那聲音掐得似蜜裡調油，蔥綠軟煙羅裙裾掃過門檻，露出姜知意及笄時的累絲金鳳步搖——本該随生母葬入棺椁的遺物，此刻正在庶妹雲鬓間招搖。

謝珩從案牍間擡頭，金絲鏡鍊垂落在奏折上。他的目光掠過姜玉柔腰間香囊——針腳歪斜的蓮花紋漏出幾縷茉莉香，與那夜墳茔中沾染姜知意的氣息七分相似。

"繡樣在紫檀匣。"他指節叩了叩案角，腕骨處纏着的繃帶滲出新鮮血漬，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