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銀針尖凝成細小的珍珠,姜知意捏着繡繃的手指微微發顫。謝珩的玄色外袍鋪陳在膝頭,沉水香混着昨夜雨水的潮氣,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裹住她的呼吸。
"姑娘,該換藥了。"丫鬟捧着青瓷藥盞的手在抖,昨日染坊縱火犯被鐵烙炙烤的焦糊味似乎還黏在窗紙上。姜知意撫過錦袍裂口,指尖突然觸到異樣的凸起——雙面繡的牡丹花芯裡,金線絞着三根銀絲,正是生母獨創的"錯魂針"。
窗棂"吱呀"一聲,穿堂風卷走她鬓間銀簪。謝珩的佩劍懸在屏風上,劍穗纏着的半塊玉珏泛起冷光,與長命鎖缺角處的紋路嚴絲合縫。她望着那道裂痕,恍如看見二十年前被生生劈開的命數。
"這衣裳,補得倒是用心。"謝珩的聲音裹着藥香貼耳響起時,她手中的銀針已刺破指腹。血珠滾落在牡丹花蕊,将藏青緞面染成詭異的紫。
他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像鐵鉗,拇指重重碾過那個茉莉形的舊疤:"三年前京郊繡坊大火,姜姑娘也是這般‘用心’罷?"雨夜醉話裡的痛楚蕩然無存,此刻的他又是那個玉面閻羅。
姜知意仰頭望進他鏡片後的深淵。那裡翻湧的豈止是猜忌——是春蠶吐絲般纏綿的恨意,混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毒藥般甜美的渴望。
"大人這傷,倒是新鮮。"她突然撫上他頸側結痂的抓痕,昨夜這雙手曾死死扣住她腰肢,在雷聲中将她按進染血的懷抱,"像極了慈雲寺後山那些野貓撓的。"
謝珩瞳孔驟縮。那處舊傷突然灼痛起來——二十年前的雨夜,母親被拖走時指甲劃過他脖頸,也是這般火辣辣的疼。眼前人仰起的脖頸白得晃眼,青色血脈在薄皮下跳動,引誘着他掐碎這脆弱的真相。
"你究竟是誰?"他指尖陷入她肩胛,玄色衣料在晨光中泛出幽藍。這是北狄暗探專用的夜光錦,遇光三個時辰後便會消融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