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突然轉向。謝珩握着她的手刺向自己心口，血珠濺上足印紙的“初七”二字：“姜知意，你永遠學不會真要人命。”

“彼此彼此。”她扯下他腰間香囊按在傷口，繡着并蒂蓮的綢料瞬間浸透，“畢竟謝大人連替我收屍的棺材，都雕了九百九十九隻蠢鴛鴦。”

三日後，林氏舊宅的繡坊爬滿青苔。姜知意撫過殘破的百子圖繡架，指尖在某個襁褓嬰孩的足心停留——墨線多道曲折，與她那份足印分毫不差。

“大小姐懷胎七月還在繡這個。”看門老妪顫巍巍遞來黴變的桂花糕，“說等小小姐出生，要教她雙面繡的絕活......”

姜知意喉頭哽住，糕屑撲簌簌落進繡繃的蛛網。老妪枯槁的指尖忽然指向窗外：“謝家二郎常翻牆送松子糖，大小姐總罵他帶壞孩子......”

瓦頂傳來碎響，謝珩的暗衛破窗而入：“大人請姑娘速歸！”

姜知意将百子圖殘片藏進袖中，擡眼瞥見廊下閃過玄色官袍一角：“告訴他，我找到比足印更誅心的東西了。”

當夜，謝珩踹開客棧房門時，姜知意正對着燭火縫補撕破的襁褓布。他渾身濕透，掌心躺着半枚鎏金長命鎖——鎖芯“謝姜”二字與她頸間銀鎖嚴絲合扣。

“你娘繡這幅百子圖時，我父親在寫放妻書。”他将長命鎖套上她腕間，金鍊纏住舊疤，“知道為什麼？”

“因為謝家要藏住真正的血脈。”她晃着鎖鍊輕笑，燭光映出襁褓内繡的銀線小字，“比如你書房暗格裡那條百家被，繡着我的生辰和......”

未盡的話語被吞進染血的吻裡。謝珩掐滅燭火，在黑暗中咬住她後頸：“姜知意，你當真不怕我把你縫進壽衣？”

“怕啊。”她反手勾散他玉帶，指尖掠過心口舊疤，“所以得趁活着，在謝大人心尖上繡朵帶刺的芍藥。”

更漏聲歇時，撕碎的放妻書飄進炭盆。姜知意沒看見謝珩悄悄拾起的紙灰——那上面“換嬰為保”的殘句，正與她袖中足印紙的折痕咬合成謎。

晨光爬上窗棂時，她在他遺落的荷包裡摸到半幅繡帕。百子圖缺失的襁褓處，銀線繡着“贈謝郎”，而帕角松子糖的污漬，恰是她七歲那年蹭在他袖口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