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獄司地牢的黴味混着血腥氣,知意用帕子掩住口鼻,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袖袋裡的鎏金紐扣——那是從姜玉柔屍身上搜出的證物。謝珩的官靴碾過積水,鐵鍊拖曳聲從牢房深處傳來,北狄俘虜被捆在刑架上,額角刺青被血污糊得模糊不清。
“狼牙營第三隊,專司刺殺。”謝珩的劍鞘挑起俘虜下颌,燭火映出他耳後黥面的“狄”字,“三皇子許了你多少鹽引,值得賠上全族性命?”
俘虜啐出一口血沫,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北狄俚語。知意突然蹲下身,扯開他浸血的衣領——後頸皮肉上烙着鷹首圖騰,與姜父書房暗探的黥印如出一轍。
“姜遠山連黥面模具都懶得換?”她将染血的帕子甩在刑案上,朱砂拓印的鷹首紋清晰可辨,“三日前你夜襲謝府,箭镞上抹的狼毒花粉産自姜家藥圃,這印記總不會也是巧合?”
謝珩的劍尖抵住俘虜鎖骨舊疤,那是北狄叛徒特有的黥刑痕迹:“你們族長阿古勒上月剛被剝皮祭旗,你倒敢來中原送死。”
俘虜瞳孔驟縮,鐵鍊“嘩啦”作響:“謝家小子……你父親當年……”他喉頭突然痙攣,黑血從嘴角湧出。知意撲上去掐住他雙頰,卻見半截斷舌混着毒囊殘渣滾落。
“砒霜裹在蠟丸裡,藏在後槽牙。”謝珩冷眼掃過屍體,劍尖挑開俘虜衣襟。黥面下的皮膚赫然有刀剜痕迹——原本的刺青被生生剮去,新烙的鷹首紋下還殘留着“姜”字筆畫。
知意用銀簪撥開血肉模糊的創口:“這黥印最多半月新傷,姜家暗探的标記是直接烙在舊刺青上。”她蘸取屍血在帕子上勾勒,“看這剮痕走向,原本該是北狄王庭的狼頭圖騰。”
謝珩突然拽過她手腕,将染血的帕子按在牆上。屍血順着磚縫滲入一道凹痕,竟顯出不規則的鳳凰尾羽紋路——與姜玉柔枕上血漬的圖案一模一樣。
“地牢磚石采自北疆黑岩,遇砒霜則顯色。”他指尖撫過磚面,“當年我父親便是死在這間牢房,血浸透三寸地磚,刑部的人刮了半月才除盡腥氣。”
知意後背貼上他胸膛,隔着官服都能覺出他心跳如擂鼓:“所以你故意激他咬毒,就為用屍血顯影?”
“姜遠山做夢也想不到,他剮掉的刺青會在地牢現形。”謝珩的呼吸掃過她耳尖,掌心覆住她握簪的手,“怕了?現在逃還來得及。”
簪尖戳破磚縫污泥,知意冷笑:“謝大人這激将法,比地溝水還馊。”她突然發力撬動磚塊,青苔覆蓋的磚底竟刻滿密文,最末一行北狄文字譯作“嘉佑三年冬,換子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