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頭灼得青石闆發燙,知意捏着漕幫新核的賬冊穿過鬧市,靛藍染坊的酸氣混着汗味直往鼻子裡鑽。謝珩落後半步,玄色衣袖下的手始終按在劍柄上——自今晨發現三皇子密探在漕幫貨船出沒,他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讓開!驚馬了!"
人群突然騷動,滿載陶罐的馬車橫沖直撞。知意被推搡着跌向路旁貨攤,一筒竹筷散落,她本能地抓住最粗那根——這是多年織工養成的習慣,凡長條物件總要掂量能否當梭子用。
謝珩的劍鞘橫在她腰間:"姜姑娘這逃命的架勢,倒比織錦還狼狽。"話音未落,破空聲驟響,靛藍箭羽擦着他耳際掠過,直取前方三皇子的車駕。
知意瞳孔驟縮。那箭羽的藍色濃得發黑,正是謝珩最厭惡的色調——他曾說這顔色像極了謝府大火那夜,劊子手們蒙面的布巾。
"小心!"
三皇子掀簾的刹那,第二支箭已到面門。知意甩出竹筷擊偏箭勢,徒手攥住箭杆。靛藍羽毛刺破掌心,血珠順着北狄特有的狼牙箭镞滴落,在青石闆上洇出詭異的紋路。
謝珩突然暴起,劍風掃落第三支箭。箭頭紮進酒肆旗杆,靛藍箭羽遇風顫動,像極了當年插在謝府門楣的敵旗。他眼眶赤紅,劍尖抵住知意咽喉:"誰準你碰這髒東西!"
"謝大人好大的火氣。"知意掰開箭羽夾層,褪色的鹽引殘頁飄落,"不如看看這是何物?"她染血的手指點在印章處,"三皇子封地特供的朱砂印泥,摻了南海珍珠粉——謝大人聞聞,可像你昨夜翻找的胭脂味?"
人群外傳來禁軍的馬蹄聲。謝珩突然扯過她受傷的手,舌尖卷去掌心血漬:"姜姑娘這血引毒的毛病,倒比姜遠山養的死士還瘋。"他咬破的唇染了靛藍毒血,顯出妖異的紫,"十二年前他們用這種箭射殺我娘時,箭羽也沾着珍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