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沒走？”

宋然看着那個忙碌的背影，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解。

比拉回頭，撓了撓腦袋，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牙齒白亮。

“我能走去哪呢？我家就在塔塔裡鎮，這地方資源再差，也是我的家。”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低了一些。

“就是我的天賦太差，幹了這麼多年，還是個初級治療師。鎮上的人有個小毛病，我還能治治；真要是遇上大病，我也隻能幹瞪眼……我要是也走了，他們可怎麼辦？”

宋然靜靜地聽着，眼裡的平靜終于泛起了漣漪。

“好歹總部沒放棄，也是件幸運事。”

宋然低聲應着，卻沒有說出其實總部已經考慮過要取消這個分會點的事實。

不一會兒，比拉端着一鍋炖菜走了過來，熱氣氤氲着淡淡的香味。

“不知道你今天來，沒準備什麼菜。先湊合吃，明天我給你露一手！”

宋然微微一笑。熊獸人都喜歡炖菜嗎？奧森是這樣，比拉也是。

比拉是個黑熊獸人，這個認知讓宋然心底略感意外。以往的刻闆印象裡，高大強壯的獸人通常是主戰職業，沒想到比拉卻是一名治療師。

“沒關系，我對吃的不挑。”

宋然自己盛了一碗炖菜，就着幹面包吃了起來。一路趕路，他早已饑腸辘辘，疲憊的身體也在這一碗熱乎乎的食物中，慢慢得到了安撫。

另一邊，比拉沒有急着動筷。他舀了一勺炖菜，放進一隻鐵盆裡，又撕了些幹面包泡進去，端到一隻黑色大狗面前。

那是一隻體型健壯、線條流暢的卡斯羅犬。它渾身披着短密發亮的黑毛，肩高近七十厘米，肌肉結實緊繃，吻部寬厚，嘴角自然下垂，鼻端黑亮而靈敏。

它嗅了嗅食物，懶洋洋地起身，步伐沉穩，走到盆前優雅地進食起來。尾巴輕輕掃過地面，顯得滿足又安心。

“這是阿塔。”比拉的聲音帶着難得的溫柔，眼神随着阿塔而柔軟下來，“小時候，我在山腳下撿到它的。”

阿塔吃得專注，偶爾擡起頭，用琥珀色的眼睛看一眼比拉，像是确認自己的主人就在身邊。

屋子裡彌漫着炖菜的香氣和淡淡的柴火燃燒的氣味，宋然低頭喝了一口湯，心頭的寒意仿佛也被一點點驅散。

比拉扒了幾口飯，又拿起旁邊的粗瓷杯喝了口溫熱的啤酒，砸吧了下嘴，笑着問宋然：“對了，你是總部派來的吧？那你是不是很厲害？”

宋然擡眼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還好，能治傷，也能做藥劑。”

比拉聽完，咧開嘴笑了，露出整齊的大白牙：“太好了！塔塔裡鎮可太需要像你這樣的人了。”

他說話時語氣帶着一股發自内心的喜悅，卻沒有任何逢迎的意味。

宋然放下碗，眼睫微動：“這裡……很缺治療師嗎？”

比拉撓撓頭，笑得有些苦澀：“缺啊。前幾年北邊邊境和斯卡德共和國鬧過幾次戰事，受傷的人多，但主城那邊送過來的救援資源太少……漸漸的戰事結束了，北邊的氣力也被耗得差不多了，需要很多年重建，再加上，這邊靠近諾斯荒原，魔獸活動頻繁。那些治療師就都走了。”

他說得很輕松，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困境。

這時候阿塔吃完了飯，蹭了蹭比拉的褲腿，像是安慰他，比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

，然後阿塔又窩回了火爐邊。

宋然指尖輕敲着桌面，沉默了一瞬。

比拉笑着又補了一句：“不過也不全是壞事，塔塔裡人命硬，活下來的都很頑強。”

屋外的風聲呼嘯而過，帶着幾分初春獨有的寒意。

宋然靠在椅背上，看着桌上簡單卻熱氣騰騰的食物，看着比拉坦然又溫暖的笑，心裡仿佛某個被冰封已久的角落，開始微微融化。

他想起自己一路颠簸到這裡時的疲憊和迷茫，想起曾經在主城經曆的爾虞我詐，再看看眼前這座小鎮和這個簡單到有些笨拙的熊獸人，突然覺得，也許這裡真的……不壞。

至少，比他以為的，要好一些。

“說了這麼多，你也累了吧，我帶你去你住所。”

比拉簡單的巴拉了幾口飯，就要領着宋然去他的房間。

宋然以為自己的住所就是眼前這個分會所在的地方，但看來不是，比拉帶着他繞出了巷子，大概走了五分鐘的路程，視線變得開闊了起來，在巷子的盡頭有一間看着比其他房子明顯“豪華”一點的小棟“别墅”。

看來是他們能給白星城來的“老爺”們最好的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