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嘉言本以為這些涉及到非唯物主義的事件将會是非常恐怖、驚悚、刺激的。
他沒想到他會和萬晏兩個人坐在客廳裡,盯着一個蛋糕盒子盯了兩個多小時。
“對付遊魂就是這麼麻煩,”萬晏無奈地說,“需要的不是強大的靈力,而是耐心和細心——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幾乎隻會被分配到和惡魂戰鬥的任務。”
萬晏相當得瑟:“像我這樣有強大靈力的人用在對付小小遊魂上實在太浪費了,簡直是殺雞用牛刀。”
又或者單純隻是因為你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吳嘉言忍不住想起在他們上小學的時候,兩個人一起玩捉迷藏,輪到吳嘉言躲起來的時候,好半天也沒等到萬晏來找他。他還以為是自己藏得好,但其實是萬晏找到一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轉移了注意力,把捉迷藏這件事情徹底抛之腦後了。
等到萬晏回了自己家,吳嘉言的父母發現吳嘉言不見了,急忙打電話給萬晏家。萬晏的爺爺拎着萬晏過來道歉,兩家人一起翻箱倒櫃地找,最終才在主卧櫃子的最上層的最深處,找到了等到睡着的吳嘉言。
據說當時的吳嘉言被叫醒後揉着眼睛,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萬晏,還有哭笑不得的大人們,帶着點還沒睡醒的鼻音問:“爸爸媽媽……你們也參加捉迷藏了嗎?”
不過,都說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雖然吳嘉言總能在現在的萬晏身上看到熟悉的過去的影子,但畢竟他們之間橫亘着15年份的不曾相見的時光。
看着仍然聚精會神地盯着蛋糕盒子的萬晏,吳嘉言不得不承認至少在這個領域,萬晏的專業性是不容置疑的。
也許萬晏之所以能盯着這個小小的盒子這麼久,是因為在他眼裡,他能看見所謂附着在這個蛋糕盒子上的靈氣?
但吳嘉言隻是一介普通人,對他來說,這個蛋糕盒子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盒子罷了。盯着盒子看了這麼久,他已經研究過了盒子的每一寸細節。要是他現在閉上眼睛,恐怕都能夠直接在腦海裡重現盒子上印着的貓咪圖案。
而且,吳嘉言也無法忽視盒子正中的藍莓黑森林的誘惑。
從一開始的緊張恐懼到現在的多少有點百無聊賴,吳嘉言在客廳的沙發上少說也坐了兩個小時了。如果從離開餐廳開始算起,恐怕連三個小時也有了。
也就是說,他的肚子不再像之前那樣撐了。藍莓黑森林散發出巧克力的醇厚和奶油的甜美的芳香,甚至他覺得自己還聞到了藍莓那略帶一絲酸澀的清新的果香。
吳嘉言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萬晏沒有回過頭,他的眼神也沒有從蛋糕盒子上離開分毫,但他仿佛對吳嘉言的動向了如指掌一般開口道:“餓了嗎?”
一想到萬晏盯着蛋糕盒子這麼久也沒有任何怨言,自己這個被遊魂纏上的正主卻開起了小差,吳嘉言趕緊搖搖頭,赧然道:“沒有沒有。”
“你要是困了,可以先去睡覺。”
雖然萬晏沒有那個意思,但吳嘉言總覺得他這句話是在暗示“反正你沒有靈力看不見遊魂,不如早點去睡覺”。
可能是出于隐隐的控制欲,又或者單純地不想讓别人落單,按照吳嘉言的個性,在這種情況下,他絕對會陪萬晏在客廳坐到天亮。他是那種開飛行器時會主動當駕駛員的人。哪怕不是他當駕駛員,他也一定會坐在副駕駛上,時不時留心駕駛情況。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雖然時間還不是很晚,吳嘉言就是感覺一陣困意襲來。
也許是上午補覺的時候沒有休息好?或者這一晚上的緊張刺激實在太多了,稍微放松一點就很容易感到疲憊?吳嘉言越是思考越覺得眼皮沉重。
也許去睡一覺休息休息反而是更好地選擇。
“……那我就先去睡了。”吳嘉言一邊這麼說着一邊從沙發上起身向主卧走去。
萬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晚安!”
走進主卧,吳嘉言快速沖了個澡洗漱一番,換上了睡衣。平常洗漱之後困意都會被驅散,但今天的吳嘉言卻隻覺得更加昏昏欲睡了。
看來是真的有些累了。吳嘉言摸黑走向床的方向,把眼鏡放在床頭櫃上。
說是摸黑,但房間裡并不是完全一片漆黑。想到之前在街上發生的和遊魂的親密接觸,吳嘉言還是稍微有點心驚膽戰。
所以他雖然習慣在完全無光的房間裡睡覺,但今天他決定讓卧室的門半開着,讓客廳的燈光照射一些進來,照亮門内的一小塊地闆。雖然光照的程度可以說聊勝于無,但一想到萬晏就坐在客廳裡,吳嘉言多少能夠安心地入眠了。
吳嘉言的近視程度并不深,現如今科技這麼發達,很多人都會選擇做個小手術讓自己一勞永逸地免除近視的煩惱。但吳嘉言感覺自己已經習慣了框架眼鏡架在鼻梁上的感覺了,一直以來他都隻會在洗澡和睡覺時摘下眼鏡,如果日常生活中沒有戴着眼鏡,他就感覺像沒穿衣服一樣,有一種赤裸的感覺。
反正現在的眼鏡也相當輕便,吳嘉言也就一直戴着眼鏡,沒有動過手術的心思。
但也就是這一點點的近視,給了側躺在床上的吳嘉言疑神疑鬼的空間。
窗外有一點點響動,真的是風刮過造成的嗎?
角落的儲物櫃上好像擺着什麼東西,是曾經買來作為裝飾的擺件嗎?吳嘉言看着儲物櫃上一個又一個奇怪的陰影,努力回憶自己到底在那裡放了什麼東西。
……這樣下去永遠都睡不着了。吳嘉言翻了個身,從側躺變成仰躺,決心在睡着之前除了天花闆以外再也不看任何東西。
變成仰躺之後,能讓吳嘉言産生疑心的物件大大減少,除了一片空白的天花闆以外,他隻能看到挂在頭頂的相框。
但相框沒有什麼看錯的餘地,吳嘉言也非常清楚相框裡的相片内容,是一大片向日葵花田,花田的盡頭是即将落下的金色夕陽。
每當他下班回來,帶着滿身的疲憊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這一大片向日葵總能讓他帶着愉快的心情入睡。
到底是什麼時候拍的這一張相片呢?吳嘉言記得這張照片是自己拍的,但是在什麼時間、和誰一起去的?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還是兩年前剛剛搬進這裡的時候,吳嘉言恰好翻到終端裡的這一張相片,就決定把這張照片用相框裝裱起來挂在床頭作為裝飾。
要是能想起來這一大片向日葵花田在哪裡就好了,真想現在再去一回啊。
這樣想着,吳嘉言緩緩閉上雙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