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運往柱子那邊瞄了一眼,看見老人又睡下了,這才用極小的氣聲告訴吳嘉言:“我感覺啊,他應該覺得自己還活着。”
“他跟我說,他叫張士雄,今年已經134歲了。”
“我誇他鶴發童顔、精神矍铄,他還樂呵呵地說現在是他最好的時候,他還要多活幾年呢!”
“那精神頭,我都要覺得他就是個普通的長壽老頭了……”
“對了!”趙佳運突然眼睛一亮,“你知不知道他的兒子是誰?”
吳嘉言附和地問:“是誰?”
“是張鵬程!”
張鵬程?這個名字吳嘉言有點耳熟,但又一下子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趙佳運看他半天也沒想起來張鵬程是誰,比他還要着急:“哎呀,就是我們一中的校長嘛!”
吳嘉言這才想起來:“噢,原來是校長啊……他不是我們那個時候的校長吧?”
趙佳運點點頭:“是,他是一中現在的校長。之前畢業十周年的時候,我們同一屆的幾個班一起好好慶祝了一回。那個時候他也來了。”
趙佳運這麼一說,吳嘉言就想起來了。
當時在酒席上,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喝到酩酊大醉滿臉通紅後,就開始高談闊論大吹牛皮,說自己多麼多麼有錢,又有多麼多麼大的權力,最後還一跤栽到了桌子下面。
雖然這已經是差不多五年前的事情了,但吳嘉言平時哪裡見過這陣仗,以至于時至今日,他仍然能夠想起當時的窘境。
這些現在都不重要,吳嘉言提醒自己,是時候問下一個問題了。
“關于樓梯的事呢?我聽見你有問它關于樓梯的事,它是怎麼回答的?”
趙佳運聳了聳肩:“他說沒什麼關于樓梯的奇怪事情,但如果是和樓梯相關的小煩惱,那他倒是有一個。”
“他說,他住的别墅進門要上五級台階,但别墅内的錯層之間卻隻有三級台階,他經常把這兩個搞混。”
“有時候明明在門口,他隻上了三級台階就以為到了,結果把腳趾頭踢到了,痛得直不起腰來;有時候明明已經進了家門,錯層的三級台階都走完了,他還以為沒走完,還想着往上走呢。”
趙佳運說到這裡,輕輕啧了一聲:“不過我覺得這和我們面對的情況沒什麼關系。”
他警覺地看了吳嘉言一眼:“……除非你想擠兌我,說教學樓的樓梯其實就是有13層,我之所以記成12層是因為我像這個老爺爺一樣老迷糊了?”
吳嘉言好笑地看着趙佳運,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要說你老糊塗了,放心吧。”
但很快,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我倒是覺得,你剛剛說的這些很有用,并不是和我們的現狀完全沒有關聯。”
“你還記不記得,在踏上第十三階樓梯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趙佳運撓了撓頭:“什麼感覺?沒什麼感覺啊?”
“就是腳下一空,然後就又回到樓梯最底下了啊?”
吳嘉言肯定道:“沒錯,重點就在這裡。”
“那個遊魂說它有時候會搞混樓梯的階數,明明已經走完了樓梯卻還想往上走。”
“那在這種情況下,上樓梯的人會有什麼感覺?”
趙佳運看着吳嘉言:“會感覺……也會感覺腳下一空……”
他有點明白過來了:“你是想說,雖然我們看見了那第十三階樓梯,但那一階樓梯其實并不存在,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每次踏上去都有一種踩空的感覺。”
“……就像這個老爺爺,因為習慣上五級台階,所以在上錯層的三級台階的時候就會一腳踩空。”
“天啊嘉言,這你都能想到!你真的是個天才!”
看着因為想通其中關竅而狂喜的趙佳運,吳嘉言默默等待。
果不其然,很快趙佳運就意識到,事情還沒完全解決。
他又垮下臉來:“啊,但是我們還是不知道怎麼才能打破這個‘不可思議’。”
好像急于證明自己似的,趙佳運突發奇想道:“既然你說遊魂之所以徘徊人世間,就是有執念還沒完成,那我們幫他完成他的執念就可以了吧?”
“他的執念是和樓梯有關的?因為總是在上樓梯的時候踩空而很不甘心?”
“那是不是我們告訴他,這個樓梯隻有12層,讓他好好走完不踩空,他就能放我們出去了?”
吳嘉言心想,恐怕沒有這麼容易。
之前那個藍莓黑森林的遊魂,它的執念不過是想要阻止其他人吃到周三最後的藍莓黑森林,但它采取的方式居然是傷害、甚至試圖殺死那些購買了蛋糕的人。
吳嘉言已經時刻認識到,哪怕還沒有堕落成惡魂,但遊魂也并不一定就是什麼良善之輩。
但看看趙佳運一臉“求肯定”的表情,再想想剛剛他和遊魂聊得熱火朝天的樣子,吳嘉言覺得試一試也沒有什麼害處。
說不定真的能夠輕輕松松地渡過這一關呢?
吳嘉言盡可能讓自己樂觀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