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動,方斯廷幫他把臉上的水滴擦拭幹淨,動作有點重,稍顯粗魯,卻透着細緻。
紙巾又帶去了一部分粉底。
許諾咬咬唇,一臉怯怯,“我是不是很醜,所以你不喜歡我?”
“不是。”方斯廷道,不知不覺,陰柔的嗓音聽在耳朵裡也顯得順耳起來,“喜歡一個人和美醜無關。”
“那性别呢?”
他松開人,退開一步,将紙巾揉皺,利落地丢到一旁垃圾桶裡,“時間不早了,回家吧。”
說完,他率先回到了辦公室。
半個小時後,許諾打開門。
“你還不回家?”
許諾鑽進來,已經化了淺妝的臉上閃過一絲執拗,“你幫了我,我也想幫你。”
“不需要。”
“哪怕在一旁陪你都沒關系。”許諾坐在他身邊,這回安安分分的,像一隻溫順的小貓,“你一個人在這,一定會感到很孤單。”
方斯廷停下了手裡的筆。
察覺到許諾溫柔投射到自己的目光,他匆匆收回視線。
桌上筆記本裡字,好半晌才讀進去是什麼意思。
五分鐘後,他突然開口道:“李翠彩買了剪刀。”
許諾原本在一旁安靜地玩着手機,聽到這話,擡起頭。
“李翠彩曾在16号下午少量多次地大量購入剪刀,因為是線下現金購買,城中村那一帶基本沒什麼攝像頭,網絡信息情報組的緝查員們找了很多商家,這才找到了監控證據。”
“所以你認為不隻是李存後,李翠彩也和陸勁案有關系。”許諾驚訝。
“嗯,所以這更讓人費解。”方斯廷将自己的筆記本遞給他。
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個力透紙背的行楷字,仿佛字帖一般标準。
卻也難有個人特色。
方斯廷習慣在梳理案件的時候用筆将目前已掌握的線索一一列出來。
“我目前能想到的案件發生過程。”他将身子探出椅子,偏向許諾那側。
随着他點着紙上線索的動作,一絲絲光芒在鋼筆沉冷的黑色筆身上劃過。
“16号下午,李翠彩找過李存後,與他商量了某件事。之後在多家商店買了大量剪刀,之後在住處并沒有發現這些剪刀,應該是交給了李存後。兩人分開後,李翠彩回到家。晚飯過後,兇手進了她家的門,将她殺害。”
“與李翠彩分别後,李存後帶着剪刀去了尊皇雲境小區,實施了謀殺,布置現場。”
“布置現場這塊,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
“高人?”
方斯廷眼裡閃過一絲凜冽的光,冷冷吐出兩個字,“蕭焚。”
“是他……”許諾喃喃,“有證據嗎?”
方斯廷眼神微眯,沒回答他,隻問,“你覺得他怎麼樣?”
“沒你厲害。”許諾認真道。
一向嚴肅淩厲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你帶了偏見。”
“那你喜歡這種偏見嗎?”許諾朝他眨眨眼。
一個人,滿心滿眼都是他,所有的不好都是完美,所有的脆弱都能坦然,不管厲不厲害,永遠都是第一——這種偏見。
許諾的眼神真摯,堅定,白天裡所有的崇拜都化成赤忱的愛意,耀眼得勝過頭頂的燈光。
方斯廷避開這道目光。
“方督察。”
卻發現,他們之間已經不知不覺靠得很近,共同拿着一本筆記。
這聲呢喃很輕,卻在他的耳畔邊炸開。
“什麼事?”他沒看人,語調一如既往地冷漠。
燈突然黑了下來。
身子一重,一個人撲進了他的懷裡。
方斯廷下意識接住人。
懷裡的人跟隻小貓似的,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又輕又軟。
他把跌不穩的身體整個扶正,摟着人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停電了?”許諾膽戰心驚地擡頭,不安地看着四周,“還好今晚我在這,方督察,要是沒電了,你害怕了怎麼辦?”
“你要不要看看現在誰在怕?”
許諾嘿嘿笑着,尴尬地松開他的衣領。
方斯廷剛要走,身後卻傳來阻力,一隻手揪住他的衣擺,眼神發軟地無聲哀求着,不知道該怎麼辦。
歎了口氣,方督察抓住那隻手,“走吧。”
許諾的臉立刻明媚起來,扭着小腰走着小碎步跟在他後面。
才剛出來,一群人沖了過來。
許諾吓得鎖到了方斯廷背後。
“頭兒,你還在這裡?”白逐驚訝地看了眼許諾,“你怎麼也還沒走?你們……”
“你們回來幹什麼?”方斯廷問。
白逐這才想起來,打開手電筒彙報道:“剛才我們發現了歐柚和蕭焚的蹤迹,一路追了過來,眼看要抓住人了,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們把車開進了大廈,還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