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奈,你處理吧,記得問清是誰在外面幫他。”
“屍體?”小奈問。
男人伸手挂線,在畫面徹底黑下去之前冷冷道:
“不用帶回來,反正隻是失敗品。”
路信洲帶着越眠在不遠處的制高點落腳,棚頂坍塌後,地面上的情況能夠較為清晰地收入眼底。
守門的一隊收屍人已經察覺異常沖入屋内,突圍難上加難,無路可走的火蜥選擇從天花闆逃跑。
這也是路信洲期望他做的,隻要火蜥能有一刻跑出追殺者的視線範圍,路信洲都有機會出手把人劫走。
火蜥率先躍上屋頂,但剛剛還被困在重重火海中的收屍人并沒有落後多久,隻兩秒之後,滿身流火的男人就銳不可當地沖了出來。
一把鋒利的飛刀尖嘯着沖出火障,紮向火蜥背心右後位置。
這一刀動靜太大,實際的威力反倒不夠,很容易被擋下來。
路信洲如此判斷,事态發展也果然如他所料,火蜥意識到後方的危險,他回身一閃,隻被蹭破一點血皮,成功接下了那把匕首。
“剛才是誰在幫你?”
收屍人似乎并不在意這一擊的失利,開門見山地直接問道。
火蜥當然覺得莫名其妙,他從剛才短暫的交鋒裡汲取了一點逃出生天的自信,啐了一口罵道:
“老子無親無友,你們找上我的時候不是查過了嗎?現在在這兒突然放什麼屁?”
熊熊燃燒的火舌附魔般纏上手裡的匕首,原本不過二十厘米長的刀刃憑空被火焰延長了兩倍有餘,火蜥擡手蓄力,要将手中的匕首回擲向收屍人。
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赤紅的血漿向高處噴濺,短刀當啷落地。
越眠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路信洲适時捂住他的嘴巴,把人牢牢地圈進自己懷裡,無聲地表達安撫。
越眠驚魂未定,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交鋒的屋頂,依舊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
火蜥剛剛握在右手的短刀并沒有被擲出,揮刀的軌迹在發力的瞬間改了方向,他生生砍下了自己的左臂。
不斷彙流的血泊觸目驚心,收屍人将擋住自己路的半條斷臂随意地踢向一旁,踏過濕滑的血痕在火蜥面前蹲下。
鬥篷的末端浸入血泊,粘稠的深紅液體順着布料攀升,但由于顔色過于相近,所以看上去并不髒污。
男人的手從鬥篷下伸出來,蒼白修長的手指從血泊裡撿起那把匕首,他用鬥篷擦了擦刀刃,露出的手背上滿是交錯的陳疤。
“我再問一次,剛剛是誰在幫你。”
收屍人将那把匕首塞回火蜥的右手掌心,同時淡淡開口:
“他抛下你跑了,你沒必要替他遮掩。”
聽這人說了完整的句子,路信洲有一瞬間莫名覺得這個嘶啞的嗓音有點熟悉。
但這人的嗓子壞得實在太嚴重,原本的音色已經被完全破壞,實在沒法和路信洲記憶裡任何一個人的聲線相重合。
倒地翻滾的火蜥哀嚎着,他瘋狂地連連搖頭,除了不斷重複的“不知道”之外說不出任何話。
“你還有機會,你身上的零件還有很多可以拆下來。”
随着收屍人的聲音輕飄飄落地,火蜥再次舉起了自己手裡的那把匕首,鋒利的刀刃不斷貼緊自己的右腿。
越眠拽拽路信洲,低頭在路信洲的掌心寫字。
伊瑞?
路信洲知道越眠的意思,越眠覺得這個人的異能和伊瑞的精神控制很像,因此操控了火蜥的行為。
但路信洲的想法與越眠恰恰相反,這人的異能絕不是精神系的。
火蜥的自主意識沒有受影響,從驚恐抗拒的神情和肌肉劇烈的顫動來看,他甚至在用盡全力反抗,隻是反抗完全沒有起效而已。
物理操控。
路信洲眉心一跳,一種詭異的熟悉感襲上心頭,他不知為何在瞬間産生了一個奇怪的聯想——
如果這人擁有的是與自己類似的異能,就可以輕易做到眼前看似不可思議的事。
謎團重重,但今晚已經無法獲得更多線索了。
沒有再留在此地的必要,路信洲從旁邊的牆上随意取下一塊一寸見長的碎瓦,懸空在掌心旋轉蓄力,之後翻手擲出。
碎裂的瓦片以音速飛出,在電光石火之間貫穿了火蜥的喉管,被操控的男人立時沒了氣息,那柄已經割入大腿肌腱的刀刃搖晃落地。
收屍人靜靜地蹲在原地,沒有因為火蜥在他眼皮底下被中途截殺表現出任何負面情緒。
片刻後,他伸出手,撿回了那塊被鮮血浸透的碎瓦,然後起身望向碎瓦擲來的方向。
那裡肯定已經沒有人了,現在過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小奈明知如此,卻還是命令下屬收走火蜥的屍體,自己則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去到了剛剛路信洲和越眠所在的位置。
他仔細地巡視一遍,在角落裡撿起一根純白色的細絲。
那根細絲質感很好,光滑柔軟得仿佛從綢緞裡抽出來的,一般人隻會以為那是一根人造的綢絲。
但小奈知道——或者說他希望,這是一根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