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是骨頭錯位,被女醫扭正過來後便迫不及待地讓人攙扶來到了前廳。
隻是前廳雖然裴家一家四口都在,卻靜得可怕。
林稚心一提,呼吸也跟着亂了一拍。
這樣的場面她并不陌生。
當初大伯和大伯母争吵着要把她賣到哪家時,他們家中也是如此。
林稚深深吐息,垂頭上前。
“先坐。”
林韶婉皺眉看着林稚有些心疼,可這個倔強的侄女卻是不聽話,撇開了下人的手,自己晃了晃站穩。
“今日之事,都是侄女......”
“今日之事,都是兒子錯了。”
林稚的聲音輕如蝴蝶振翅,輕易就被裴琅的聲音蓋了過去。
裴父和林韶婉都有些驚異地看向他,裴父更是皺眉不解:“你錯了?”
裴琅立于廳間,有意無意地擋住了林稚的身影。
不卑不亢道:“是,兒子作為兄長,沒有約束好弟妹,都是兒子的錯。”
“兒子甘願受罰,也願意去侯府賠罪。”
裴明禮義字當先,對自家兄長更是維護。
也大跨一步上前:“父親!此事是兒子的錯!是兒子先對陸珏動手的!”
林韶婉眼神一凝,狠狠瞪了他一眼。
裴父見他這樣也是頭疼不已:“你這才回來多久就又給我惹事?”
“你的錯?你能認嗎?”
“今日朝上,聖上才說過邊關戰事又起,言下之意就是要用到你了!若是你如今被陸侯捉到把柄,你将聖上置于何地啊?”
裴明禮堅毅的臉上閃過一絲踟蹰,他倒是把這件正事給忘了。
林韶婉手中的手帕也揪了起來:“夫君,那這可如何是好?”
“明禮如今可是朝中最年少有為的少将,若是經過這麼一次罰,隻怕是再難有出頭之日了啊!”
裴明禮卻咬緊牙關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父親母親!此事一人做事一人當,陸珏是兒子動手打的,兒子認錯就是!”
林稚咬緊了下唇,想過此事嚴重,卻沒想到還牽扯上了朝堂之事,張了張口想要解釋此事始于自己,可還來不及說出口她驟然渾身一冷,擡眼卻撞上了姑丈有些冷淡嫌棄的眼神。
林稚心中驚駭,視線卻被一個寬肩窄腰的身形占據。
“父親,此事兒子一人承擔。”
“太子倚重兒子,聖上也不會如何怪罪,更何況陸侯還有求于我,怎麼說也會給幾分薄面。”
裴父壓抑着怒火,他又不是老糊塗,怎麼會看不出面前的兩個兒子都為了林稚遮掩,額角的青筋都繃了出來:“好,你們兄弟倆都逞能托大是吧?”
“既然如此便去祠堂好好給我跪着!何時想通了再出來!”
裴父拂袖而去,林韶婉着急跟了上去。
裴琅也從令如流地往裴府祠堂去。
被裴家父子刻意無視了的林稚眼眶酸澀,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裴明禮經過林稚之時還不忘低聲安慰:“隻是跪祠堂,表妹無需擔憂。”
看着眨眼間便空蕩蕩的正廳,林稚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屏退了兩個小丫頭,她執意要一個人走一走,強忍着腳踝處的疼痛,林稚眼神有些茫然。
二表哥為她說話也就罷了,因着姑母的關系,裴明禮一向是對她照顧有佳的。
可裴琅又是為了什麼?
明明前些日子他還對自己橫眉冷對,可如今甯願對陸侯低頭、甯願去跪祠堂也要保下自己。
林稚心中忐忑,她從小寄人籬下,自認看人眼色和心思的功力不差。
此舉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總是有所圖謀的,可這人是裴琅,他能圖自己什麼?自己又有什麼?
林稚皺眉,一時不察就走到了裴府後院的下人房周遭,等她回過神來,想要離開時,卻清楚地聽見了一牆之隔的幾個聲音說起了她。
“這表小姐根本就是個煞星吧?當初克死了爹娘,如今又鬧得我們裴府上下不安。”
“真是紅顔禍水啊,那陸小侯爺有什麼不好的?京城中的貴女想搭還搭不上,瞧上她是她的臉面,竟然還勾引大公子和二公子替她求情。”
“表小姐确實貌美不假,但咱們大公子那是什麼谪仙人物,豈是一個小小孤女攀得上的?也就是看在這夫人的面上,才有她如今的好日子,等什麼時候打發出去嫁人了才安生......”
林稚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隻記得回房後,自己的腳踝腫得老高,看得兩個小丫頭眼淚汪汪的。
無視了腳上的疼痛,林稚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嫁給裴明禮。
隻要與他成親,這些糟心事便再也不會出現了。
夜半時分,林韶婉皺眉等着玉漱回來,見她進門便匆忙開口:“如何,明禮還好吧?”
玉漱點點頭:“夫人放心,公子好着呢,就是腿上有些發麻,奴婢已經把護膝交給公子了。”
林韶婉點點頭,卻看見她手裡還拿着一副。
玉漱表情有些為難:“大公子的這副他不肯收,奴婢也不敢多說什麼,隻好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