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裴琅的神情平淡如常,但林稚卻十分确定,若是今日真的讓他就這麼離開,隻怕自己在裴府的日子不會好過。
姑丈已經對她有所不滿,即便是姑母和二表哥再護着她,可到底裴府如今還是姑丈做主,将來也是裴琅做主。
念此,林稚也隻是壯着膽子看向他身後的小厮:“你且下去,我有話要和表哥細說。”
預料到了那小厮不為所動,林稚卻也不慌不忙:“府中下人的身契都在姑母手中,隻要我想,我便能找到你家中去。”
這話倒是讓裴琅有些意外。
事實的确是這樣沒錯,後院之事自然都歸屬主母,可當着主子的面威脅下人,這還是裴琅頭一回遇見。
他的淡漠眼神下移,注意到了林稚有些微微顫抖的手,唇角微勾。
“罷了,你先下去。”
看着小厮退了下去,林稚這才張開了汗濕的手心,“表哥對不住,阿稚隻是想再争取一下,我知曉表哥都是為了我好,從前是我太不懂事了。”
小姑娘單薄的身子在夏風之中還是有些蕭瑟,裴琅擡眼盯着她看了一會,最終還是朝她伸了手。
俊臉依然沒有什麼表情:“我還以為那次你被打怕了,畢竟二弟看起來十分珍重你,若是日後成了一家人,我還會有些愧疚。”
她心裡怎麼想跟裴明禮的日後是一回事,但被人明晃晃地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稚絞緊了手指,說出口的解釋有些蒼白:“表哥說笑了,阿稚不敢,畢竟是我有錯在先。”
“能得表哥教導,是阿稚的榮幸。”
裴琅收回了眼神沒說話,手上卻已然翻開了林稚這些時日欠下的課業。為難倒是不難,隻是讓她讀完了些文章後,自己寫下感悟。
林稚原本還對自己的文采小有自信,可直到看見了裴琅緩緩擰起的濃眉,又覺得心慌。
裴琅沉默許久,終于在林稚緊張得一顆心都要吐出來時開口:“你這手字,是有人用刀逼着你寫的嗎?”
“......啊?”這話若是裴明禮說出來的,林稚定會毫無形象地笑到腹痛,兩個人對着開懷。
可這話是裴琅說出來的。
林稚有些着急地傾身上前想要看他說的是哪處,卻沒注意兩人之間驟然拉近的距離。
少女馨香的柔軟發絲落在裴琅的手背上有些軟綿綿的癢,裴琅卻不動聲色地把手朝着另一個方向挪了挪。追着看的林稚有些沒站穩,控制不住地往前一倒,雙手慌張地想要抓住東西穩定下來,卻沒想到撐在了裴琅的身上。
“嘶!”青年低啞的悶哼出聲,撩人心弦。
“對,對不住!”
林稚白着小臉看着自己實打實地按在了裴琅受傷的膝上,慌得一雙手都不知該怎麼放。
“你是故意的還是有心的?”
“嫌我傷得不夠重,還想下手是嗎?”
裴琅陰着一張俊臉,寡淡嚴肅的臉上神情似乎都因為疼痛生動了幾分。
林稚急得都要哭出來了:“不是,我是想看哪裡寫得不好......方才離得有些遠看不見......”
見她如此,裴琅輕啧一聲在她面前給人指出不足:“罷了,看這一行,字體虛飄,腕上無力......”
裴琅說着說着卻突然仰着頭,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讓我仰視,你倒是好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