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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歡顔五載問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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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間雪曲玉千重,少映杯光一抹紅。

今夜的霜華春格外醉人,一頓飯下來兩桌人倒了一大片,隻剩寥寥幾人還清醒着。

花扶厝還未到能喝酒的年齡,因此隻得滿頭黑線地看這一圈不省人事的成年人,認命地開始收拾碗筷殘局,瑕和酒量很好的厲岩也來幫忙,夏侯瑾軒也抄起塊抹布試圖做點事,立刻被瑕以“你個大少爺乖乖坐好等人伺候就行啦”為由勸了回去。

江月因為傷勢不能喝酒,一旁的皇甫卓則是因為恪守世家身份,不敢在衆人面前醉酒出洋相而沒喝多少,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兒時與瑾軒他們偷喝過這玩意,味道差得要死,那之後皇甫卓再也沒對任何酒類抱有濾鏡。

“皇甫少主,我送您回房吧?”見皇甫卓似乎沒有繼續留在席間的意思,善解人意的江月于是提議道。

皇甫卓略一思索。其實他心裡總裝着件事,所以方才席間的熱烈氛圍并未影響他分毫,恰好有此機會,他便想同江月這個知情人問個清楚。

“既如此,就有勞江師弟。”

皇甫卓原本想,之前的公審之上這個少年就作為歐陽靖的關鍵證人出庭,将局面扳回一城,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人想必就是歐陽靖心腹一般的存在,肯定知道不少東西。

其實自從他想方設法溜出皇甫府來到蜀山,又搭了謝滄行的便車來到苗疆與主角團彙合,再到今日的公審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他心中疑慮也越攢越多。

先是在開封時自己父親就“污蔑”姜兄為妖魔,随後莫名其妙接受了龍溟和厲岩的魔族身份,稀裡糊塗和他們同隊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是蜀山道長沒頭沒腦的“真相”一說,還說什麼會為姜兄擔保……

若是按照公審上歐陽靖所為,這擔保一說應該就是淩波、鐵筆道長的親筆信箋。但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啊?那個時候歐陽不會就算到折劍山莊會有今日這一公審了吧?

最重要的是——皇甫卓心驚膽戰地回憶起來一些一路走來的細節,無論是夏侯等人在姜承一事上隐隐約約的隐瞞,還是在暮霭村時他為撐開縫隙而使出的封印……

“……皇甫少主?”

從前在開封時他也沒少和丹楓谷的怪物交過手,知道魔氣應該是什麼樣子。

可無論如何,他相信姜承絕對做不出殺害蕭長風這種事。折劍山莊的種種風波,其幕後黑手應當是神秘人無疑——這一點自己深信不疑。

但如果,除此之外的一切真相,都是假的呢?

“江師弟。”

皇甫卓忽然停下腳步,害的江月險些撞到他背上。

“我想知道……姜承他到底是人是魔?”

饒是機智如江月,也被皇甫卓這一番直截了當的問法搞蒙圈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要調用哪一套說辭,隻是愣在原地。

皇甫卓雖然沒能聽見江月的回答,但已然得到了答案。面對這種問題還能震驚成這樣,不是心裡有鬼還能是為什麼?

“……我明白了。”他苦笑着搖搖頭。雖然一路走來經曆的很多事都給他打了一針預防:龍溟、厲岩的存在,暮霭村的小黑,還有今日的折劍公審,似乎全世界都在努力将“所謂善惡并無定論”這一道理教給他,告訴他人魔有時也并無分别,并非身為異族便要趕盡殺絕。

可從小接受的教育又叫嚣着現出自己的存在感來,告訴他身為武林世家斬妖除魔便是天職。如果對妖魔動恻隐之心,手中費隐劍會因此變鈍,再不能幹脆利落地斬下妖物頭顱。

“小的時候,夏侯兄偶爾會來開封找我玩耍,還順便帶給我一堆他看過的閑書,其中就有幾本是講人魔之戀的。我當時看過後隻覺得荒謬,可現在想來,也不過是因為書中妖魔與我無關,他日若我的身邊人成了妖魔,我還能作出如幼時一般無情的評價嗎?”

“……皇甫少主。”

——自家少主看人的眼光确實準,江月想到。這個皇甫卓确實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主,不過今日他也不介意做一回人生導師,幫朋友的朋友化解心結。

“您知道嗎?其實我是個棄嬰,還在襁褓中時就被親生父母遺棄。若非我娘好心收養,恐怕我早已凍斃于那個寒冬了。”

皇甫卓不解其意,隻能先順着他的話說:“令堂真是令人敬佩。”然而他剛說完,忽然又想起席間謝滄行随口吐出的一句話——江朝道長曾經迎娶過一位魔族女子……

江月于是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沒錯,我娘是個魔女。她說過自己原本居住于魔界一個叫祭都的地方,一日因為神魔之井動蕩而偶然來到人界,因而在雪石路上發現了我。”

“那江朝道長的妻子便是——”

“嗯。爹和娘一輩子都沒有過親生的孩子,所以他們将我視如己出,對我很好。”

說起來,方才席間江月本也說過想給他講講江朝的故事來着。皇甫卓點點頭,放慢了腳步打算繼續聽下去。

“我至今都還記得爹娘辦婚宴的場景,那個時候我才五歲,婚禮的司儀還說頭一次見有帶着養子結婚的夫婦,真是稀奇哈哈哈……爹娘信得過的熟人不多,婚禮并不熱鬧……嗯,仔細想想,好像那個時候我就已經見過罡斬道長了呢。”

“那,後來呢?”

“後來有一天,我爹下山除妖,卻再也沒能回來。我娘得知此事後,将爹爹給她的定情信物——”江月拿出了那支黑色竹笛,笛子末端還搖搖垂着一隻流蘇飾物。“她給笛中劍貼滿了驅魔符後鄭重其事地托付給了我,然後将我送到了折劍山莊……那時我還不能理解,明明拜入四大世家門下是件好事,為什麼娘親看起來那麼傷心……後來才明白,那個時候娘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為爹爹報仇,去和那妖物同歸于盡了。”

皇甫卓閉上眼睛,仿佛那支黑色竹笛能閃出光來刺痛他的眼睛似的。

“對于令尊和令堂的事……我很遺憾。”

說起往事,江月面上卻絲毫不見憂傷:“皇甫少主不必如此,我早已不在乎了。爹和娘一生活得潇灑自在,敢愛敢恨,最後也算是死同穴了,他們都不遺憾,我為何要替他們遺憾?”

皇甫卓點點頭,又歎了口氣。他畢竟還算少年,對生死之事一知半解,也不曉得這種情況下說什麼好,索性閉口不言。

“我和您說起此事,其實也是意在探讨所謂人魔之别。”江月忽然正色起來,“皇甫少主,請您試着将我爹娘的身份忽略掉再去看他們的故事——若是去掉什麼人啊魔啊的,他們不就是轟轟烈烈的一對眷侶而已嗎?所以我從小便明白,種族不能界定善惡。”

皇甫卓微微張開眼睛,若是忽略掉身份再去看待……

那麼江月的養母也不過是一名善良而癡情的女性、江朝道長也不過是一位恪守職責的蜀山弟子,他們共同将養子撫養成人,而後為愛殉情……

如果抛卻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身份之别,我們也不過是一群形形色色的“人”而已,在荒唐的世界裡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江月一席話,令他醍醐灌頂。

“的确!無論身份如何,我始終相信姜兄是個仗義之士,他為人時如此,為魔時也不會改變。”

皇甫卓終于長舒一口氣,仿佛自品劍大會至今胸中積壓的苦悶與糾結都釋然了不少。雖然對他來說要真正接納妖魔還需要過上幾個坎,但至少他已經掙脫了刻闆印象的束縛。

“說起來,我還有一物想要贈與皇甫少主。”

江月忽然拔下了笛中劍末端的穗子,交到皇甫卓手上。

“江師弟,按你方才所說此物乃你母親遺物,怎可假手于人?”

江月搖搖頭:“那日我收拾父親遺物,偶然發現父親設計費隐劍時留下的一份手稿,旁邊的腳注上寫着他曾想為這把劍尋一枚劍穗,但始終找不到合适的。而母親将此笛交給我時,也曾說過這笛尾的穗子便是費隐劍的劍穗,我爹終于還是找到了最符合心意的一枚,可惜再也沒機會去一趟你們開封登門拜訪了。——我娘的身份也實在尴尬,如此一來,竟是讓皇甫少主帶着沒有劍穗的劍過了好些年,哈哈哈……”

皇甫卓輕笑道,“我還以為此劍本就沒有劍穗可言呢。”

“如今不就有了?”

江月将淺黃的穗子系在費隐劍末端一隻很小的圓環上,“嗯,果然比我那支黑色的笛子合适,這才是原配嘛。”

“今夜真是多謝江師弟了。不僅解答我心中困惑,還實現了父輩的小小遺憾,緣分至此,我與師弟這個朋友是不得不交了!”

“那就恕我小小地僭越一下,皇甫少主若肯賞臉,喚我江兄便好!”

“唔……江兄,日後若是這樣喚你,隻怕另一位姜兄也要回過頭來了。”

“哈哈哈哈——之前在莊内大家就喜歡這麼玩,一聲jiang兄直接讓兩個人回頭!呃,若是蔣逸那家夥還在,說不定能有仨人回頭……”

“你呀……”不愧是歐陽靖的心腹,這淘氣性子都一個模子立刻出來的。

今夜,衆人在折劍山莊的客房裡暫住。所有人都睡得十分安穩,算是經過這麼多天的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折磨後,迎來了難得的放松。

但,每個人都做了個奇怪的夢。

瑕因為縛魂玉的緣故,是這群人裡睡得最淺的一位。但即便如此這個詭異夢境的力量也超乎想象,即便她潛意識裡一直刻意保持清醒,還是被拉入了夢裡。

她夢見了司雲崖。這個本該雲霧缭繞宛如仙境的地方忽然變了天象,長空是望不到頭的陰郁的灰,蔽日烏雲幾乎将山巅蒙住。

這是怎麼回事?!雖說一切看起來不過是普通陰雨天,但瑕總能從這片黑暗裡感受到莫名的壓迫感。她緩緩低下頭去,看到的竟然是身負重傷的夏侯瑾軒狼狽地坐在地上,手中緊握着自己的一支梅曉,用複雜的眼神看着自己。

瑾軒?大少爺?她想開口呼喚夏侯瑾軒,卻發現自己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聲帶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就連呼吸也并不順從自己的節奏。

這是怎麼回事……然而還沒等她細想,夏侯瑾軒就手持梅曉向她沖了過來。

瑕沒有躲,她從潛意識裡便堅信夏侯瑾軒不會傷害自己,此番刀兵相向恐怕另有原因。然而這具身體的操縱者自然是要躲的,不過千鈞一發之際瑕仿佛奪回了控制權,遏止了自己本能的躲避。她隻感受到腹部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有什麼鋒利的金屬器物直直刺進了柔軟的腹腔。雖然很痛,但瑕忽然感到一陣解脫般的輕松……

【檢測到第928次輪回數據流異常——正在讀取世界線……檢測到世界線發生關鍵變動,表現形式:群體夢境。已關閉AI計算結局功能。申請主機開啟全功率運算……開始壓縮記憶冗餘……殘餘率下降……完成,「瑕」可以繼續運行。】

【滴————】

滴的一聲過後,夢醒了。瑕呆滞地瞪着眼睛望向折劍山莊的天花闆和紅木橫梁,第一反應是震驚自己竟然能從沉睡的狀态下自然轉醒,自“得病”以來還是第一次。

她摸了摸還在幻痛的腹部,隻記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噩夢,但内容卻模糊不清。恰好她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叫了一聲,心思簡單的瑕立刻以為自己隻是餓了,索性下地去廚房找點吃的,至于光怪陸離的夢境早就被抛到腦後了。

龍溟也做了個古怪的噩夢。

當然,他的夢境看起來要符合邏輯一點,不像瑕那麼沒頭沒腦:因為在神降秘境裡被骨蛇殺掉這件事,之前确實差一點就應驗了。

龍溟甫一進入夢境,等待他的就是骨蛇的一泡濃縮毒液,和背後岌岌可危的神農鼎。守護神農鼎的本能刻入骨髓,龍溟想也沒想就擋在了鼎前,想着以自己的功力怎麼說也能擋下來這一招,再不濟小公子他們也會出手的——

等等,小公子是誰?

電光火石之間,濃縮毒液便已來到面前。龍溟還沒來得及痛斥自己竟然在戰鬥中分心,一陣鑽心的痛就從胸口傳來,令他防備不及,直接被毒液兜頭淋下……

龍溟斜倚在骨蛇的殘軀旁等死時才遲鈍地想起來,淩波他們怎麼可能會來救自己呢,她自己都在流光洞裡苟延殘喘,而夏侯瑾軒他們更是早已同自己決裂……

所以,到底誰會來救自己呢?

【開始壓縮記憶冗餘……完成,「龍溟」可以繼續運行。】

【滴——】

滴的一聲後,龍溟一身冷汗地醒了過來。

如果說,像淩波、謝滄行和龍溟這樣在原作裡領了便當的人的夢境,也不過是複現一下自己“原本”的死狀,從而成就了一個普通的噩夢罷了,那麼姜承的夢境堪稱某種精神上的酷刑,是哪天叫他找見幕後主使了得索要精神損失費的程度。

他夢見一個粉色的身影。高大、筆挺,卻略顯瘦削,看起來像位富家公子,走近了些,他衣襟上繡着盛放的海棠。星星點點的血分散灑在布料各處,鮮紅襯托淡粉如同花蕊點綴重瓣,在寒冷的空氣裡冒着溫熱的白煙。

“……我越來越搞不懂你到底要做什麼了,歐陽兄。”

姜承冷不丁聽見自己開口對那人說話,陌生而熟悉的低沉聲線暗含洶湧的情緒,令他渾身一震,看向自己的雙手。

他穿着一身酒紅色袍子,上面繡滿了古怪的紋路。

“是你答應枯木入教,如今也是你日日與他針鋒相對,我都不知到底該相信你們誰才好!”

“……”歐陽家的人背影絲毫未動,也沒理睬“姜承”的質問。他在原地等了一會,一隻腳上纏着信筒的遊隼忽然落在他肩上。他展開信筒中的一卷地圖,看了看,忽然釋然一笑,連肩膀都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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