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邊洗洗睡吧,我這兒苦逼論文呢。”
想想又加了一句。
“回國的話,别忘了找我吃飯。”
對方合并信息後,回複了一個字。
“行。”
他不會知道,退出和他的私聊後,馮瑄并未下線,而是鬼使神差地進了大群,重新點開他發的那張照片。
上面有幾十個年輕的學生,坐在他熟悉的教室裡,男多女少。馮玥的座位離講台很近,呈現在照片中,人的清晰度會更高一些。
馮瑄本就很自然地留意到這個女生,更何況,她還是班級群裡衆人讨論的焦點。
他一直認為,相貌的美醜是一種極為主觀的評判,因此很少會從他的口中吐出類似的字眼。
可他不會否認,那确是一張極為賞心悅目的臉。
然而,這張照片帶給他的感觸,并非是某一張臉的功勞,而是裡面的所有人。
這群孩子,剛剛跨進大學校門,稚氣未脫,但青春洋溢。馮玥,也該是他們中的一員。
隻是如今,他已經沒了她的音訊。
玥玥,你到底在哪兒?
來美國已經三個多月,陌生的環境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不适。
跨國公司的企業文化裡,推崇狼性的很少。尤其是馮瑄任職的這一家,在他看來,人性化的程度過高。工作量的不飽和是常态,所以他有很多閑暇去思考。
這些日子,自己感受上的異常,他能夠确定,馮玥是唯一的根源。他開始正視他們之間的關系,認真考慮對方于他到底意味着什麼。
這種行為,現在來做,确實匪夷所思。
畢竟他們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久到馮瑄都憶不清,自己第一次給她回信那會兒,他的心理動機是什麼。
但他忘不了在他們通信的第三年,自己内心出現過的波瀾。
所以嚴格來說,現在他身上的異常現象并非第一次出現。以前,就發生過相似的情況。
不同的是他的處理手段。
大四的第二個學期,院裡不再有新的課程安排。
相較于前兩年他要校内校外兩頭跑的狀态,大學時期的最後幾個月反而是馮瑄整個本科階段最為清閑的一段時間。
彼時,之後讀研的導師已經确定,大學的畢業論文亦毫無壓力可言,此外,校外的那些項目他也早都得心應手。
人的腦子一旦閑下來之後,就開始有事沒事地想東想西。
雖然無論東西,想念的對象都是同一個。
寫信也好,讀信也罷,甚至手中根本沒有信件,他在做着其他事時,腦中都會沒有來由地浮現一個小姑娘的畫面。
極為荒誕的是,他既未見過真人,也沒聽過她的聲音,但他竟能在自己的想象中虛構出一張女孩兒的臉。
那張臉,看起來無比真實,不僅會對着他笑,還總是繞着他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和她在文字中給人的印象極為契合。
當時,馮瑄視自己的反常為錯誤。
馮玥還是個孩子,初中尚未畢業,而他作為一個即将大學畢業的成年人,頻繁地想起這個小孩,不管出于何種原因,在他看來,都是一個錯誤。
是錯誤,就需要被糾正。
他沒有去探究錯誤為何出現,隻想簡單粗暴地擦掉錯誤的存在。
馮瑄去談了場戀愛。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戀愛,持續時間短暫,且過程平淡。
對方是個明豔大方的姑娘,在隔壁外國語大學學法語,和他同級。
兩人因為一個校外項目結識。
當時的甲方是圖盧茲當地的一家航空企業,徐淼在對方的翻譯團隊中工作,準确來說,她做的是其中一位客戶太太的翻譯兼地陪。
為了方便外國友人,無論雙方亦或三方何種目的的會議一直都放在客戶的酒店舉行。
前前後後,他和徐淼見過幾次,場合大多是商業宴請的酒局。
宴席散後,往往已近深夜,目的地同為大學城的隻有他們二人。即使隻是出于安全考慮,他身為男生,也有義務送女生回去。
馮瑄能覺察到徐淼對自己的好感,他并不确定,這是否就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客戶的太太結束度假要先行回國,徐淼的翻譯工作自然就随之終結。兩人共乘出租車的最後一晚,徐淼的手挽上他的胳膊時,馮瑄沒有拒絕。
他并未向外宣布自己的戀愛。
一次徐淼來海大找他吃飯,兩人在校園漫步,正好被任川撞個正着。于是他這位室友,就成了這段戀愛的唯一見證人。
“恭喜啊兄弟,成功結束四年單身。要說你這行動力也是沒誰了,沒倆月就要畢業,這戀愛晚班車可算是被你小子給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