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月沒接收,也沒回話,把對話終止在一開始。
接下來一周嚴明月要出差考察,肖文跟着跑現場。飛機上,嚴明月臨時抱佛腳看了眼助理發來的合作方信息。自是個人信息,相關的業務信息早已爛熟于心。嚴明月有這習慣,知己知彼,把對方喜好生日星座屬相都看一遍。肖文拿出汪蘇準備的飯菜,被嚴明月盯了一眼。
肖文:“這份給你的。”是碟小菜搭配雞胸肉和蝦幹。汪蘇近來熱衷減脂餐,食物做得幹淨美觀,正适合帶上飛機。
嚴明月謝過:“下了飛機那邊專員直接來接,材料一會兒提前過一遍,别到了現場還不清楚要核實什麼内容。”
肖文:“知道知道,吃飯都堵不住你這工作狂。”
嚴明月微讪,那說點工作無關的:“王利珍怎麼樣了?”
肖文:“沒聽他說什麼,錢都給了,也夠他生活自理了。”
肖文:“我說你也太慣着這些小孩了,三萬,他上班這幾月都沒給公司盈利三萬。”
嚴明月沒吱聲。不過王利珍腿養好了會繼續在公司待着的,這點他敢肯定。
肖文:“不過王利珍高中都沒讀完,家裡又沒人幫襯,也隻好賣力氣了。除非有人幫帶提攜一把,否則這輩子都得在圍牆裡打轉了。”
肖文有了孩子後,遇着小輩就愛分析兩句。嚴明月習慣了。不過這話沒錯,可是,他倆這樣一天天把時間花在賺錢上的,就有多大出息了?不見得。從宏觀來看,都是吃飯睡覺打工罷了。
初岩過來時,正趕上王利珍尿急,不過初岩五大三粗的,還不如王利珍自個兒挪過去呢,給王利珍拽得找不着平衡點。
初岩:“我說扛你進去你又不讓,這能怪我不會伺候麼?”
初岩嗓門是真大,隔着門都不安生。不過等王利珍松快完開門,發現初岩沒挪動,還是那個靠門框的姿勢,又挺感動。王利珍在初岩身上捶了一把。
初岩帶了紙牌來,倆人玩抽烏龜,輸的在臉上貼條。初岩腦門上貼了一排紙條時,王利珍那張臉還清清白白的。
初岩:“你這運氣,買張彩票吧。”
王利珍:“不,超三十塊的投資本人不參與。”
“就三十塊還投資呢,”初岩樂呵,“還幾天出院啊?”
王利珍:“過幾天,你來接我嗎?”
初岩:“來呗,你無親無故的,我不來你這小可憐怎麼辦?”
王利珍:“我爬回去。”
插科打诨鬧過一陣,王利珍就又平靜下來,他這人有一毛病,一平靜了就想說點平時不跟别人講的。
王利珍頭枕着手臂:“我們老闆真大氣,直接給打了三萬到我卡上。”
“我去。”初岩眼睛亮了,“那這屬于意外橫财啊。”
王利珍:“我這本來就工傷。”
初岩:“怎麼突然講這兒來了?”
王利珍接下來跨度更大了:“老闆挺……”
初岩突然嚷起來:“哎哎哎,等等,讓我理一下,我應該能猜着。”
王利珍以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一蹦三尺高的初岩。
“初中那會兒一個妹子跟你表白,操場上給你送花,你不要,你說你喜歡男的。”初岩興奮起來。
“隔天貼吧裡有些個男的就給你表白了,喊你老公的寶寶的,給老子笑得,飯都吃不下,你又說那就是個借口。”
“可自打高中辍學,你忙着打工賺錢,也沒跟誰處過對象。老子再問,你又說,其實是真的,隻是那陣兒沒想到這事兒這麼嚴重就想着蓋過去。”
初岩總結陳詞:“你丫不會暗戀我多年吧,虧我把你當兄弟,我說呢,怎麼你脾氣這麼爛一個人,能在我面前還有點度,有點慈愛,敢情都是——”
沒等初岩講出更惡心的言辭,王利珍把枕頭甩到他臉上:“腦袋充血就回家手一把排洩掉,别臆想到我身上。”
初岩拉過凳子坐下:“就打個比方,活躍下氣氛。”
王利珍:“嗯。”
初岩:“别光嗯啊,你剛才要說啥?”
王利珍:“忘了。”
“忘了?”
“嗯哼。”王利珍點頭。
忘當然沒忘,不過被這麼一打岔,王利珍又感到有些事就算再親密的人,也不能輕易說出口。所以,忘了。
初岩陪着打過幾把遊戲,有人來電,說到醫院樓下了,讓去接一下。
沒幾分鐘,初岩領進來個挺健談的姑娘。要不說人以類聚呢。王利珍聽他倆膩歪來罵俏去,累得腦仁嗡嗡響,感覺自己嗓子都幹了。不過卻神奇地睡了過去。這種有人在的氛圍讓他放松。
以前上學也沒多愛湊熱鬧。可真正一個人打工一個人在出租屋裡望過天花闆就知道,人還是群居動物。
會被無聲的寂靜吞沒,卻因吵嚷的人聲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