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珍愣住。把手擡起來。嚴明月攥着他手腕在水池沖,嫌棄的神色終于有點壓不住。
王利珍跟爹過慣了。雖然外婆說過這回事,沒人管了,就又打回原樣。
他喜歡嚴明月管他時,那稍稍有點良家婦男的做派。嫌棄,但沒有放棄。
很好。
直到涼水漸漸變燙到受不住,王利珍才縮一縮手:“行了。”
“嫩點老點?”王利珍問。
“全熟。”嚴明月說。
誰家牛排吃全熟啊。不過和王利珍一個口味。撒了黑胡椒,還擺盤了青椒圈。弄好牛排這壓軸菜,王利珍站得腳都酸了。嚴明月統共幫忙切青椒圈,七零八碎,又幫忙剝蒜,慢吞吞且不幹淨,再又幫着起鍋,這回總算很順利。
分發筷子就像遞交評委表。王利珍站着,等嚴明月動筷。
嚴明月卻起身找了把剪子。也是嶄新的,标簽都還貼着。一片牛排剪成幾條,推近王利珍。
嚴明月用筷子揀着吃。半天不做評價。
“咋樣?”王利珍問。
嚴明月點點盤子。王利珍試了一塊。
果然很香,不愧是我。
卻說:“怪怪的。”
嚴明月:“怎麼怪了?”
王利珍:“像是少了一味什麼。”
嚴明月:“我覺得正好啊,胡椒味道都滲入了。汁水飽滿,能嚼到原始的香味。”
王利珍滿意笑了,嚴明月回過神來。啧還是小孩,得誇。
“手藝這麼好,趕上x餐吧了。”嚴明月又說。
王利珍左手撐着椅子,嘚瑟地演奏鋼琴曲。面上卻繃着:“吃吧。涼了就不是這味兒了。”
之前在小吃街還不覺得拘束。環境這東西果然重要。
尤其今天是在嚴明月家裡。感覺就格外明顯。一開始切菜吧,倆人配合着幹活,還可以動作不停打發時間。這會兒倆人釘在這桌上,就沒法遊離了。
王利珍開始吞咽困難。感覺自己喝水的聲音很大。喝了很多。水牛啊。
他又需要酒精,來解救這境遇。
“你想喝點,啤酒,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強調一下酒類。說出口了才琢磨着,大概不想真正變身二百五。好歹有點自控。
他不想一再翻臉裝傻充愣。雖然課文從小背不熟。
但“就想待在你身邊。”
“一見你就喜歡。”
“喜歡你身邊的氣息。”這句沒有。不過就算混雜在牛排、炒肉、剁椒魚頭中,嚴明月自身的味道也很明顯。
正是這氣息讓他無法自如動彈。
嗡嗡。嚴明月手機突然響起。
王利珍悶頭吃,假裝聾了。
嚴明月手背挨他一下。
王利珍擡頭,笑笑的,感到被重視,自然就高興了:“沒事,你接。”
嚴明月有避人的習慣,也知道這樣回避會讓人不舒服。這回他沒動。
李子龍打來的,也沒什麼正經事。
“喂,老總,過來玩啊?”李子龍的聲音沖出來。
王利珍捏緊筷子,再就放下了。
嚴明月:“有事兒?”
李子龍:“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我好歹是初中同桌,高中同桌,大學同學,幫你盯過多少回老師,簽過多少張卷子,你都忘了?”
嚴明月:“記岔了吧。”
李子龍:“快來。”
嚴明月瞄一眼王利珍:“我這兒有人,走不開。”
李子龍終于靜默了一秒鐘。而後炸裂開來:“誰啊?帶來一塊兒呗。我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都守口如瓶,一個個沒正形,不是寫小說就是畫畫的,根本不看社會新聞,更别提你那商業公司了,簡直嗤之以鼻。”
嚴明月打斷:“那我過去幹嘛?”
李子龍:“陪我呗。你都多久沒陪我玩了,不夠意思。”
王利珍耳朵一直豎着。沒成想嚴明月和李子龍這麼相熟。
嚴明月往王利珍碗裡揀了一夾牛排。王利珍看他,他口型說,吃。
電話裡應答李子龍:“你們先玩。”
李子龍咆哮:“不行!立馬來!擋鍋的時候記得我,我一喊你千推百阻的,老子成你舔狗了。”
嚴明月:“沒說不來,晚點的。”
李子龍:“九月一号,是誰求我一塊兒去的?”
嚴明月沉默。
李子龍:“快點兒的,半小時内。你那邊有多少人都帶來,老子又不是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