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燃動作輕了一瞬,随即繼續擦拭皮膚,用語氣掩飾心理波動:“我學心理的,臨床實習時接觸過康複中心的案例。”
“那你應該知道,對照護者來說,控制情緒比控制動作更難。”
“所以我現在控制住了。”
他看着她的側臉,沒有說話。
那張臉在近距離下不算驚豔,卻幹淨、沉靜,眉眼間沒有浮躁和不安。
他忽然問:“你喜歡我這樣的人?”
喬燃沒擡頭,仍然在整理床單:“您這樣?”
“失能的,不能動的,被人照顧着的。”他說這話時沒有一絲自嘲,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場統計事實。
她手頓了一下。
幾秒後,她低聲回應:“我覺得喜歡‘弱的’并不等于變态。”
“那是喜歡?”
她沉默了三秒,然後看向他:“我不知道。”
他沒有繼續問。
他隻是輕輕靠在床頭,看她一點點将床鋪換好,把換下來的污物打包密封,然後摘下手套,用消毒洗手液擦幹淨雙手,再在記錄本上寫下今日照護記錄——
?導尿袋更換 √
?尿液量:正常
?尿液顔色:淡黃
?皮膚清潔 √
?壓瘡區域:無紅腫,臀部有輕微褥瘡前兆,已處理 √
她寫完以後合上本子,輕聲說:“今天情況比預期好。”
他點頭,沒有回應。
她收拾好東西要離開時,他忽然開口:“你會一直來嗎?”
“我排的是固定周一、三、五。”她頓了頓,“如果您不适應,也可以向醫院申請更換志願者。”
“我沒有不适應。”他說,“我隻是想确認。”
“确認什麼?”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确認我現在的一切……是不是你喜歡的樣子。”
喬燃沒料到他會說得這麼直接。
她站在門口,沒有立刻答話。
他卻不再看她,隻是靠回床頭,眼神又恢複了那種淺淡而不帶情緒的樣子。
像是下一秒就會睡着。
她握緊記錄本,輕聲說了一句:“我下次見您。”
“嗯。”
病房門合上。
走廊空無一人,燈光比屋内略亮些,喬燃站在原地等自己心跳慢下來。
她知道這段關系從第一天起就注定無法“正常”。
他不是普通病人,而她也不是“正常志願者”。
他們彼此看穿,卻都不點破。
那種感覺……令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