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腦子空空的,像是剛從一個漩渦裡被拽出來。
等她醒來,天已大亮。
她動了動肩膀,站起身輕手輕腳地整理周圍。病房已恢複幹淨,被褥整潔,空氣清新。她把熱毛巾敷在褚行昭額頭上,準備叫醒他吃點東西。
“褚先生?”
他睜開眼。
陽光照進來,他的眼神像是沒睡透,虛虛的,帶點霧。
“你昨晚發燒,還吐了。”
“……我記得。”
“現在感覺怎麼樣?”
“冷。”
她拿起毛巾:“我再給你擦擦。”
他看着她,忽然說:“你一直在這?”
“嗯。”
“整晚?”
“整晚。”
他沒說話,隻是眼底那層冰霜仿佛緩了。
喬燃剛要去換毛巾,他忽然拉住她的手。
她驚了一下。
他的手不熱,也不冷,隻是安靜地握住她的指尖。
“謝謝你。”他說。
這句“謝謝”,說得很輕,卻像是從他胸腔最底部拽出來的。
她垂下眼:“這是我該做的。”
他搖頭,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不是。”
“……是你願意。”
她怔住了。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站不穩。
仿佛所有的照護、翻身、擦拭、夜裡捧着嘔吐袋忍着反胃的瞬間,都在這句“你願意”裡找到了某種回答。
她的眼眶忽然有點熱。
“我……沒想那麼多。”她低聲說。
“那你現在想了嗎?”
她擡頭。
他的眼睛裡沒有笑,但有一種近乎安靜的執拗——像是被什麼痛苦一點點熬透後才生出的清澈。
他靠着床,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
“我想親你。”他說。
聲音輕得像是錯覺。
她沒動。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可他已經慢慢靠近,像是給她時間後悔。
她沒有退。
他的唇碰到她的那一刻,沒有灼熱,也沒有欲望,隻有溫熱的喘息與極輕的觸感——像試探,又像确認。
這一吻沒有太多技巧。
隻是沉默了太久的人,終于碰到另一個願意留下的人。
喬燃閉上眼,輕輕回吻了他一下。
很短,像風吹過湖面,卻掀起了一層不肯退的波紋。
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
但空氣裡,有什麼已經悄悄變了。
像是從這一刻起,他們都知道:
——彼此已經不是“病人與志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