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燃再次推開病房門時,褚行昭正在曬太陽。
窗簾拉開了一半,陽光從落地玻璃上斜斜照進來,将他半邊臉映得透白。他穿着醫院病号服,靠着病床坐起,腿上搭着薄毯,手裡握着一本未翻開的書。
這是他最常擺出的姿态:沉默、整潔、不多言。
但喬燃看得出,他今天情緒很好。
她一進來,他就擡眼看她,嘴角挂着一點幾不可察的弧度。
“感覺怎麼樣?”她走近他,語氣自然。
“比昨天好。”
“體溫恢複了,精神也不錯。”她坐下,取出記錄本,補錄昨晚的照護情況。
他忽然低聲問:“你今天不問我為什麼突然發燒了?”
她停了一下,平靜道:“我不是醫生,我隻負責照顧你。”
“你真把自己當志願者?”
“這是醫院的安排。”
他盯着她,眼神半分不散:“那你昨天親我,是出于什麼職責?”
喬燃沒動,也沒說話。
他沒繼續追問,隻是慢慢合上那本沒翻的書:“我記得你說你不會讨厭我。”
“不會。”她點頭。
“那就夠了。”
喬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得空氣有些燥。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啪、啪、啪,利落又不疾不徐。
門被敲了兩下,沒等回應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喬燃站起來的動作比她自己想象的還快。
門口站着一個穿深綠色風衣的年輕女人,身材纖細修長,五官精緻卻棱角分明,化着細緻的妝,頭發紮得一絲不亂,眼神鋒利得像刀。
她沒看喬燃,目光直接掠向床上的人。
“你醒了?”她說,語調熟稔,像是主人回到自家房間。
褚行昭臉色沒什麼波動:“怎麼是你?”
“董事長讓我來看看你。”她目光轉向喬燃,臉上的笑意瞬間收起,“你是誰?”
喬燃禮貌道:“我是志願者喬燃,負責褚先生的生活照護。”
“志願者?”許從瑤念了一遍,眼裡毫不掩飾審視與不屑,“你們醫院最近連生活照護都外包給學生了嗎?”
喬燃微一僵。
褚行昭淡聲:“我讓她留下的。”
“你?”她挑眉,“你居然願意讓人貼身照顧你?還是個學生?”
“你來是來看我,還是來審人?”
許從瑤終于笑了:“我是來看你的身體有沒有問題,别讓我叔白擔心。”
喬燃聽到“我叔”這兩個字,才意識到這女人的身份。
她——是褚行昭的“表妹”。
但她很快發現,這個“表妹”,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樣。
她與褚行昭之間,沒有血緣的親昵,也沒有親屬的關切,反而像兩個互相盯防的對手。
而她對自己,敵意更是毫不掩飾。
“你先出去一下。”許從瑤轉頭對喬燃說,笑得體面,“我們有些私事要聊。”
喬燃沒動,看向褚行昭。
後者卻隻是輕聲說:“去休息一下吧,等我叫你。”
她點頭,收起記錄本,轉身離開。
門關上的那一刻,許從瑤盯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冷笑一聲:“你就是喜歡這口?”
褚行昭不答。
她走到窗邊,抽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我還以為你對這種學生娃娃沒興趣。”
“她很安靜。”他平靜說。
“你不是最讨厭安靜的嗎?之前我不過多說幾句,你就翻臉。”
“你不是她。”他說得很輕。
許從瑤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