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眼:“不,去醫院。”
“醫院?”
“我叔還在裡面呢。”他說這話時語氣随意,嘴角帶着一點若有若無的笑,“得去看看。”
B12病區,下午三點半。
喬燃正在替褚行昭做壓瘡檢查。
他今日情緒穩定,翻身時甚至主動配合了一下,喬燃略感意外。
“今天真乖。”
“你一直以為我不乖?”他側過頭。
“你那天發燒,還兇我來着。”
“我發燒時的事,不算數。”
“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很會撒嬌?”
“我?”他輕輕笑了一聲,“我是個癱子,會什麼撒嬌?”
喬燃沒回嘴,隻專注地檢查着他腰部的紅痕。
這時,門被敲響。
“請進。”喬燃習慣性出聲。
門推開,一個年輕人走進來。
穿着剪裁得體的深藍大衣,手裡拎着保溫袋,頭發微卷,嘴角帶着清淡的笑意。
“打擾了。”他說,“我來看看我叔。”
這話一出,病房氣氛頓時變了。
喬燃一愣,下意識轉頭看向褚行昭。
褚行昭沒說話,隻微微側頭,眼神一瞬晦暗。
褚沂陽走進來,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一圈,笑容淡淡:“喬小姐對吧?我聽過你名字。”
喬燃神情有些僵:“你是……?”
“我是褚沂陽。”他說得溫和,“家裡人都喊我阿陽。”
“你是……褚先生的侄子?”
“輩分上是這樣。”他看了褚行昭一眼,“但我們年紀差不多,我也沒當他是叔。”
褚行昭忽然開口:“有事?”
“沒事。”褚沂陽把保溫袋放在桌上,“我替爺爺看看你。”
他坐下,眼神看似随意,卻暗暗打量着病房的陳設、病人的精神狀态,還有——照護者的位置。
“醫院環境還不錯。”他語氣随意,“你倒是舒服。”
“躺了兩年,再好也成監牢。”褚行昭語氣冷淡。
“喬小姐挺不容易的。”他忽然看向喬燃,“一個大學生來照顧殘障病人,精神可嘉。”
喬燃禮貌點頭:“我隻是做分内事。”
“我叔也不是什麼好照顧的人。”他又笑,“脾氣陰晴不定,不太信人。”
褚行昭輕聲:“你說完了嗎?”
“還沒。”褚沂陽忽然起身走到他床邊,俯下身低聲說:“我還想問問你——”
“你演到什麼時候?”
喬燃怔住。
這句話雖然輕,但她還是聽到了一個詞——“演”。
褚行昭卻毫無波瀾:“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褚沂陽退後一步,神色如常,“我隻是來打聲招呼。别緊張,我不會拆你台。”
他回頭看向喬燃:“我先走了,希望你照顧好他。”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他脾氣古怪,你别太認真。”
喬燃低聲:“我會做好我的本分。”
“好。”他笑了笑,離開病房。
門一關,病房裡又重新歸于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