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喬燃。她不是怕髒的人。
她怕的是孤獨,是被無視,是再一次看着她用盡力氣去照顧的對象在眼前死去,然後什麼都帶不走。
陸書言語氣變輕:“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對你是真的需要,還是隻是習慣了你能幹?”
喬燃喉頭發緊:“我分不清。”
陸書言看着她,久久不語。
最後她輕聲說:“燃燃,我不怕你愛錯人。我怕你被騙。”
回醫院前,喬燃站在便利店門口吹了十分鐘冷風。
她不敢立刻回去。
怕自己一進門又被那雙黑眼睛看得什麼都忘了。
可她終究還是回去了。
褚行昭今天精神不錯,剛洗完頭,護士把他的頭發吹得蓬松柔順。他坐在病床靠背上,看見她進門,眼角帶着一點熟悉的笑。
“買了什麼?”
“紙巾。”
“你不是最讨厭超市那種紙?”
“醫院的紙太硬。”
“你越來越講究了。”
“你越來越臭了。”
他笑出聲。
她坐到床邊,替他掀開毯子:“今天拉了幾次?”
“三次。”
“你知道這是藥物濫用。”
“我喜歡你罵我。”
“……你知道你很病态嗎?”
“我知道。”他語氣緩,“但你還是會來。”
喬燃沒回話,隻是俯下身替他檢查壓瘡紅腫區域,動作熟練,卻比往常慢了些。
她的眼神有點亂,思緒不集中。
褚行昭察覺到她狀态不對,問:“怎麼了?”
“沒事。”
“有人說你壞話了?”
“不是。”
“有人說我壞話了?”
她看了他一眼,忽然問:“你覺得你值得被愛嗎?”
他一怔。
“你覺得自己——值得别人照顧一輩子嗎?”
他低頭,沉默了幾秒。
“我不知道。”他說。
“你有沒有在騙我?”喬燃問得很輕。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你是說,我是不是……根本可以動?”
喬燃不語。
他盯着她,眼神沒什麼變化,隻是那份原本若有似無的溫度,忽然沉了下來。
“我不知道你聽了什麼。”
“但你要相信,你看到的,是我給你的全部。”
她閉上眼,沒說話。
他輕聲問:“你還會繼續照顧我嗎?”
她很輕地點頭。
他将她手拉近,貼在自己臉側:“那就夠了。”